所有的事情,当你不去怀疑时,察觉不到什么不对,但一点有了疑惑,再细究,破绽就接踵而来。
安王看着耿峰递过来的资料,吩咐,“把这些资料暗中透漏给康王和成王。”资料上记载的清楚,当年先帝有了长子之后,太后就频频召见旬阳侯夫人入宫,而旬阳侯夫人最爱用夏城的香料,和夏城最大的香料商许家还有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太后通过旬阳侯夫人接触到了许家的掌舵人,还让当时的许家老太爷送了几次香料进宫。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先帝的身体开始逐渐衰败,一开始只是精神不振,时常生一些小病,后来就是夜不能寐,身体迅速消瘦。众多太医诊治,都没有诊断出任何毛病,只说先帝是思虑过甚,内消过大才会如此,嘱咐先帝要安心静养。但是先帝初登基,朝政刚刚稳定下来,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安心静养,最后积劳成疾,溘然长逝。犹记得当时太后悲痛欲绝,活像天塌了一样,却又强忍着悲痛处理先帝后世。先帝葬入皇陵后不久,专门为先帝看诊的林太医引咎辞职,却在归乡的途中遇到山匪,全家遇难。
紧接着太后以新帝年幼为由,召梁王入京。梁王入京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处置旬阳侯一家。当时他们以为梁王是借旬阳侯府立威,现在想来,先帝死后旬阳侯虽然态度不明,却也算是梁王那边的人,梁王这么做,就不怕跟随他的人寒心吗?别的原因说不过去,那就只剩下一条,梁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在解决后患。梁王秉性刚愎自用又多疑,即便旬阳侯表现的再忠诚,他也不可能让对方握着他这么大的一个把柄。所以,最快的方式就是在旬阳侯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雷霆之势杀了旬阳侯府所有知情人。至于许家那个老太爷,因为年龄大了,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性命。
到这一步,似乎所有的知情人都死了,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一切似乎都是他的猜测。但只要他有心,总能再翻出来一丝痕迹。
“再派人下去,仔细查找一下,看看林太医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后人或者忠仆徒弟之类的活下来,有的话,把这些人找出来,看看他们手里有没有线索。”在皇宫里伺候的都是人精。林太医要么是参与其中,要么是在给先帝诊治时发现了什么不妥,却处于种种考虑没有说出来,所以才选择了辞官隐退,避开是非。像这样的人,不会没有后手留下。
至于旬阳侯府那边,“本王记得旬阳侯的两个小孙子活了下来,后来被仆人带走了,去查一下,看看旬阳侯的这两个小孙子在哪儿。”
耿峰道,“当年那两个孩子,大的才五岁,小的才两岁,他们能知道旬阳侯的事情?”耿峰私心里觉得这两个孩子根本什么都不会知道,毕竟这样谋害先帝的惊天大事,旬阳侯就是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对两个奶娃娃说的,估计当初梁王也是考虑到这些,才给旬阳侯留了两个根,没有斩尽杀绝。
安王淡淡的看他一眼,“只要有可能的线索,就都不能放过,有时候你忽略的,往往才是最重要的,记住,千万不要轻视任何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
耿峰想想也是,横竖查一个也是查,查两个也是查,索性就都查着,万一要是有点意外收获呢。
安王收回目光不理他,“去吧。”
“是!”耿峰躬身行礼,退下。
安王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窗外的圆月思绪放飞,也不知道小小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心念一动,心里涌上强烈的渴望,恨不得现在就落到苏小小面前。自从跟苏小小挑破身份后,安王行动上就随意的多,心里想着,人已经走出房门,脚尖轻点,飞身上房,几个起落的功夫,消失在月色中。
明天苏秀兰出嫁,苏小小正在屋子里挑选给苏秀兰添妆的东西。好的东西她是一丝半点都不想给苏秀兰的,上辈子被苏秀兰害死,这辈子没给苏秀兰一包毒药,就是看在大家都姓苏的份上了,再白送苏秀兰东西,苏小小撇撇嘴,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膈应的慌。
茗琴铭玉看苏小小犯了小心眼,在那边抱着首饰盒扒拉来扒拉去的翻找半天都没挑出合适的,忍不住无奈的相视一眼。茗琴忍不住上前道,“小姐,您的首饰都在这里了,要是没有合适的,奴婢那里还有两根素银簪,不如给您拿过来看看。”知道自家小姐腻歪大小姐,茗琴也不想给苏秀兰什么好东西,故此把自己的素银簪提了出来。
铭玉瞪她一眼,刚要说话,苏小小已经欢快的点头了,“好啊,就素银簪了,你去拿过来我瞅瞅。”素银簪都是平时打赏小丫头的东西,茗琴铭玉作为苏小小的大丫鬟,平时戴的簪子要么是镶嵌珍珠的,要么就是鎏金的,素银簪这样的东西,她们两个也有,只是极少戴。
铭玉一听苏小小竟然当真了,忙拦道,“小姐,您不要听茗琴这小蹄子出这馊主意。明天给大小姐添妆的时候各家亲戚都会过来,你拿一根打发小丫鬟的素银簪给大小姐添妆,传出去了人们只会说您不厚道。您要是实在不想添什么好东西,就用一根鎏金的吧。”鎏金的好歹上面包着一层金,看起来也比素银簪好看啊。
苏小小手里哪有鎏金的东西。仰着头问铭玉,“你手里有鎏金首饰没?还没上过头的。”
铭玉,“……奴婢的鎏金首饰上不得的台面,样式太简单了。”丫鬟戴的首饰都有严格的要求,顶多能在簪子上镶嵌一朵玉花,还是质量普通的青玉,垂珠步摇什么的是根本不允许戴的。这样素的东西送过去,一看就是丫鬟戴的,万一被当众说破了,多打脸啊!
苏小小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合适,她也就嘴里抱怨抱怨,真要让她送,她还真送不出去。随手从首饰盒下面翻出来一对足金的金手镯,一指宽的横面看着就压手,“明天就送这个了,这一对金镯子还有三两呢,等哪天她急着用钱了把这对镯子当了也能应应急。”这一对镯子款式极其简单,横面上雕着两个福字,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个花纹都不见。这对镯子足金是足金,就是暴发户气息太浓厚,稍微有点底蕴的人家都不会戴这种镯子出来,也就乡下那些乍然富贵的老太太们会戴着这个,显摆一下自家的富贵。
看到这对镯子,茗琴铭玉彻底无语,“小姐,您是什么时候弄了这么一对镯子啊?”她们两个贴身伺候的,竟然不知道。
苏小小把玩着手里的镯子,嘴里乐道,“什么都让你们知道了,我这个小姐岂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实际上,这对镯子再定下苏秀兰和邹傲天的婚期后,她就让人去做了。因为不需要什么工艺,她扔了一个金元宝出去,不到半天的功夫,镯子就给她送过来了。
珍宝阁一对精雕的金镯子少说要卖百两银子,她这一对才花了三十两银子,但是谁又能说她送的礼不贵重?她这可是足金的!
苏小小为自己这小心思暗自得意,就是旁人说她小心眼,她也乐意给苏秀兰添堵。
把金镯子放在桌子上,首饰盒子关好递给茗琴,“行了,把这个收起来你们就出去吧,我也要睡觉了,明天早点叫醒我,我去给大小姐添妆。”
离家之前再给苏秀兰添一回儿堵,以后苏秀兰如何,她就不理会了。
铭玉茗琴听苏小小吩咐退下去,苏小小伸个懒腰,起身走向床铺。一声轻笑在房间内响起,苏小小回头,眼前白影一晃,安王面含笑意的出现在她面前。
苏小小眼睛瞪大,“你,你怎么来了?”
安王笑道,“自然是想你了。”眼睛瞥向桌子上的金镯子,“这是你给你大姐的添妆?”
苏小小囧一下,虽然她自己很小心眼,却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觉得她小心眼,嘴巴鼓鼓道,“对啊,这么足金足两的金镯子,也就是她是我大姐,寻常人我还不给呢。”
安王瞅着苏小小笑,“小小心善,若是我,就直接送一个金元宝过去。”
苏小小眨巴一下眼,“噗嗤”一下笑出声,她原以为安王会觉得她小心眼,没想到对方比她还促狭,要真送一个金元宝过去,她都能想象出来苏秀兰那张青黑的脸孔。
笑着摇头,“那可不成,好歹她也是我的大姐,我怎么能给她送金元宝呢?还是金镯子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