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南盯着女子的脸,许久才呼了一口气,说道,“此人名唤阳离,身份娇贵,是宫里一位公主,不仅如此,还是个半妖。”
“半妖?”孟雨庭闻言更是觉得惊奇,仔细端详女子容貌,越看便越发肯定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便是此人,可是,这位身份尊贵的半妖为何频繁入自己的梦,如今又为何会躺在这众佛围住的棺木中?
“她还活着。”陈念南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随后说道,“只是尚未醒来。”
孟雨庭环顾四周,周遭的罗汉佛像既有面目狰狞的也有笑意盈盈的,但是如此地排列在两侧,颇是令人有被其威仪压迫的感觉。
这位身为半妖的阳离公主,怎么会被置于这种地方?
“我知你一定想不起来,所以先跟你说一句,她与天将门覆灭不无关系,你不要看她躺在这里便觉得她可怜。”
“她?怎会与天将门有关系?”
“说起来,和太卜署也脱不了干系。这人当年为了一个男人,曾闹出灵安寺杀佛丑事,算来应该有三十几位僧人无辜丧命,太卜署当时的太卜令是个叫做顾五藏的无耻之徒,他怕朝廷怪罪于他,便和无知和尚——也就是阳离心仪之人说了些只有君子山天将门才能断了阳离的痴嗔诸如此类的话,将无知和尚引到君子山,阳离为了与他一起,也闯入了君子山,后来便被师尊他们锁入冲虚洞里的流瀑穴,天将门与她之间的梁子便这般结下了。”
无知和尚——梦中黄衣女子曾对着自己唤“无知师父”,原来当真有这样一个人——可是,那也曾出现在梦中的自刎,莫非也是真实的吗?
“那无知和尚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当着她的面,自刎而死,被她步步紧逼,自己却无法承受那份世俗之爱,也是个只求解脱的可怜人。”
原来,也是真的。
孟雨庭微微低着头,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当时梦中分外清晰真实的痛感似乎在一瞬间又重现了。
“那位无知和尚,是在君子山自杀的?”
“听说是这样。”
“为何只是听说?”
“几乎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别说在君子山,你我那时恐怕都尚未出世吧。”
竟是那般久远发生的事?孟雨庭更是困惑了,既是如此,自己又怎么会时常梦到无知和尚自刎一幕?
此时,陈念南将朱雀剑抵在棺木中,阳离公主的身侧,眉头紧蹙,“就算是几十年前发生的旧事——若不是这个女人,我们天将门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
话音刚落,突然之间,一只白骨手从阳离身下伸出来,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陈念南反手将剑身一甩,朱雀剑旋转了一圈,砰地一声砍到那白骨手上。
是方才那骨肢女!孟雨庭迅速反应过来,急忙施行囿妖令,将那白骨手禁锢在棺木边。
一股乌黑的瘴气在棺边升起,且迅速将整座棺木淹没,阳离公主那一袭黄裙也在瘴气中消失踪影。
而此时,棺木猛然间剧烈抖动,孟雨庭施下的囿妖令在这份波动中渐渐变得不稳,只听得轰的一声,囿妖令被破,那白骨手从棺边消失,随后,一个身影从棺中窜出,不等他们二人看清,便张牙舞爪地飞扑过去。
陈念南当真是女中豪杰,反应迅速,且招招凌厉,屋内经幡在他们的打斗中被剑光削碎,十六罗汉也无辜承受了剑伤和骨肢女的撕伤,有些甚至轰然倒地,在地面上撞起铺天盖地的灰尘,孟雨庭修为不如陈念南,因此便只在旁边辅击。
骨肢女虽是妖怪,但是却不笨,在认清陈念南与孟雨庭之间的修为差距之后,便调转矛头,处处针对孟雨庭进行攻击,孟雨庭抵挡几回之后,倚靠在倒在地上的罗汉像旁,突然,他觉得身后一股巨大的推力如海边巨浪一般涌过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念南在与骨肢女打斗过程中,竟将佛堂中央的佛像也推倒了,那佛像便刚好砸在自己身后的罗汉像后边,而此时,巨大的推力将他震得一阵眩晕,骨肢女趁此机会张着白森森的白骨手飞过来,似是下一秒便要捏住他的脖子,孟雨庭稳住心神,躲闪开来,那白骨手便径直从他耳边划过,但未及他松懈下来,骨肢女便在空中调转方向,又朝着他而来,孟雨庭腾空翻了几个身,陈念南手持着朱雀剑便从他身后现身,从他身下举剑刺向骨肢女。
骨肢女来不及防备,朱雀剑便刺入她的体中,只听得咔嚓一声,料想是断了几个骨头,随即便听到她一声惨叫。
此时,孟雨庭和陈念南不知道的是,躺在棺木中的阳离在瘴气萦绕之下睁开了眼睛。
她缓缓地坐起来,右手扒在棺木边沿,看着眼前的混乱,视线不断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游移。
随后,她站起来,赤着脚从棺木中离开,不知为何,站在倒下的佛像前,看着孟雨庭,朝他嫣然一笑。
孟雨庭刚经历一番激战,却看到原本躺在棺木中的阳离公主竟在此时醒了,回头与陈念南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她将手拉过去,听她说道,“无知师父,你果然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