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孟雨庭先是茫然,然后脑子嗡的一下,“怎么会?”
“我虽非孟家人,但是曾见过几次孟家家徽,孟公子,你再细看一下。”
孟家家徽,乃是鸢尾花形,如今再看,确实是相像。
“杜若虽不想多事,只是据我所知,孟家如今只剩你与府中孟伯二人,家徽却又是族人所佩戴之物,因此我才自作主张与孟公子你说这些,还请不要见怪。”
杜若说得没错,孟家如今只剩他们二人,而这家徽细看之下乃是用金丝绣成,他也有一个,孟伯曾经说过,只有孟氏嫡出子嗣才可佩带金丝家徽,那这一个……
按道理说,世间也不该会有如此相似的家徽。
“那男子,你可知如今他逃到哪里了?”
“只知他躲在山中。”
孟雨庭将家徽紧紧攥在手中,“我必定要查清楚他的来历。”
“此事危险,孟公子不如等到太卜署派人过来了,再一起行动。”
雪花轻飘飘地落到孟雨庭的鼻尖上,他扫视一眼被漫天大雪笼罩着的村庄和山野,顿觉日暮下的风更加凌厉,“我们先进屋吧。”
心急毕竟不是办法,孟雨庭自己也很清楚。
回到屋里,扶宁依旧直直地盯着孟雨庭,而其他人则仿佛已经忘了扶宁所说的话,或是安静地坐着,或是说起了孟雨庭他们所遭遇的事情。
“世间都道以五毒作蛊,没想到竟还有以蚕作蛊的。”陆邢感叹了一句,“无蚕便无丝,更妄谈纺织,这小小一只虫子,关乎的毕竟也是我们寻常老百姓的日子啊。姑且不说伏羲化蚕和嫘祖始蚕这些书上的传说,便是我们也相信蚕有神性,如今竟成了害人的东西,唉!”
“说起来,如今已是冬天,到了开春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宫中的皇后应该要率领后宫举行先蚕礼吧?”慧悟和尚接话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倒也和这蚕有些关系。”
孟雨庭和杜若专心地听他说下去。
“所谓蚕有神性,其实大多与人有关,世间所指蚕神,既有西陵氏,也就是我朝所祭拜的蚕神嫘祖,还有汉代祭拜的菀窳妇人和寓氏公主也有马头娘,以及蜀地的青衣神,也就是最初的蜀侯蚕丛。除此之外……孟施主,必定知道《山海经·海外北经》中记载了一个名为“欧丝之野”的故事——一位少女因思念远征的父亲,而向家中白马许诺,若能带回父亲,便以身相许。白马果然如其所愿。当白马要求少女兑现诺言时,其父觉得如若将女儿嫁给白马的话有辱家门,于是伏弩射杀之,暴皮于庭。后来少女在马皮前取笑白马作为畜生竟想要娶人为妇,言未及竟,马皮蹶然而起,将少女卷走。后经数日,众人在大树枝间发现女及马皮尽化为蚕,吐丝于树上。”
“这与慧悟大师你所说的旧事……”
慧悟和尚笑了笑,抬手示意孟雨庭继续听下去。
“贫僧所指旧事,便是与这欧丝之野的故事有些关联。”
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下去,“那时候,贫僧尚未脱离世俗尘务,在朝野之中为官,期间,后宫中出了一件怪事。”
“后宫中有一位名为‘六扇’的妃子,某日突然发现身边一名贴身宫女被蚕丝所缚,吊于屋梁之上,死状惨烈,那时,贫僧与当时的太卜令相识,因此也近水楼台窥得此事几分,曾亲眼看到那死去的宫女口中有大团的蚕丝,不过后来此事还是草草收尾,太卜署令人将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东西都烧了,那位名为六扇的妃子后来也不知所踪。”
“不过,后来贫僧进出太卜署时,曾听到有人议论呕丝之女等词,贫僧便总觉得此事还没有结束,只是后来后宫中再无相似风波,贫僧也就淡忘了。”
“原来还曾有过这种事,”孟雨庭说道,“杜姑娘,你在太卜署中可曾听过这件事?”
杜若摇头,“我进入太卜署时,太卜令已是白青微白公子,鲜少有人提起上任太卜令在位时的事情。”
“说起来,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慧悟和尚说道,“那位太卜令也是个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