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情况不妙。”杜若提醒孟雨庭,她所说的不妙,并不仅仅是指陈念南等人遭伏一事,更是指山林中越来越近的怪响。
孟雨庭对这种声音很有印象,当初他和庄子与就是在长安城外听到了这种声音,然后便看到了百鬼夜行的一幕。
而循着声响望过去,山林中确实有点点的光在闪烁着,空气中的妖气也逐渐厚重起来。
“扶宁呢?”
“不见了。”
孟雨庭心中焦灼,如今的情形下,若真有妖魔鬼怪来袭,自己和杜若恐怕难以敌手。
而此时,方才被迷倒的陈念南等人开始恢复意识。
“人跑了?!”首先确认唐棣的身影已然消失的陈念南站起来之后懊恼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树。
“怎么回事?”她看到了孟雨庭以及被他搀扶着的男子,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杜若,“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先行布阵,后面有妖鬼跟着我们。”
“真是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啊,有意思!”陈念南做出摩拳擦掌状,对振子们说道,“收拾它们去!”
“你们,”她又转身打量了一番孟雨庭三人,“先把人带回村子去。”
孟雨庭点头,便与杜若二人先行离开。
男子身体虚弱,杜若见他不便行走,便建议孟雨庭先把人带到较近的祠堂,来到祠堂后,杜若将祠堂的烛台都点亮了,阴森但却还算干净整洁的祠堂内部才展现在他们面前。
祠堂里摆放着众多牌位,香炉中的香灰估计已经有段时间,看来这期间都没有人来过了。
孟雨庭将男子扶到一旁,让他坐下。
“孟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和我一起帮他继续稳住体内金蚕。”孟雨庭说道。
“在这之后呢?”杜若问得很彻底,也让孟雨庭直接暴露了此时心中的无措。
他知道,金蚕咒术轻易便能祸及他人,所以男子的存在必定是世间不容的。
但是,难道真的要置他于死地?自己并非妇人之仁,只是也不想就此遂了他的愿。
他认真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杜姑娘,金蚕宿主若是死了,金蚕会如何?”
“若非主人遣送,金蚕不会离开宿主体内。”
这样说的话,遣魂法也是用不了了。
“若是能将金蚕主人抓住的话,事情倒还容易办一些。”
“你们别费力气了,金蚕一旦入体,怎么可能轻易除掉。”男子露出了复杂的苦笑,“我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男子说得很是凄凉无奈,大有一死了残生的姿态。
孟雨庭看得心里难受,但是眼下自己确实也是毫无办法。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他与杜若立刻透过祠堂的窗户查看,发现陆明家的方向已然一片火海。
而在黑暗中,还有一片零零星星的火光正朝着祠堂这边过来。
“有人正在过来。”杜若低声说道。
很快,那一片火光已经来到了祠堂前方,孟雨庭仔细看着那些拿着火把的人们,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奇怪的气息。
如此深夜,总该不会是村民吧?孟雨庭寻思道,但是很快,眼前的景象便让他认定了来人正是村民。
孟雨庭回想这两天在村中的情形。在此之前,他们家家闭门不出,偶尔从窗户中看到窥探的眼睛,也都是胆怯、惊恐或是怒视的,他甚至摸不清在这些村民心中自己是否是受欢迎的还是被厌恶着的。后来听陆明将事情说了之后,心中对于村民又是另一番感受,如今见他们赶过来,便忍不住心中生气,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眼前的这些村民气势汹汹地来到祠堂,然后将祠堂的门堵住,为首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正是之前孟雨庭曾去拜访过的村长陆百川,而在他旁边还有二十来个青壮年,在他们身后,还有十来个年轻妇人。
陆百川看到孟雨庭,便大声吼道,“我们有人看到你们将凶手抓住了,快把人交给我们!”
青壮年们也吼起来,“交出来!交出来!”
“快将人交出来!”
“杀了他!因为他我哥才会死的!”
“我家老三也死了!”
现场一片混乱吵杂,孟雨庭和杜若守在门口拦着他们,但是没想到的是,祠堂里的男子走到他们身后,“他们说得没错,我该以死谢罪。”
说完,便跪倒在地,重重地朝着村民们磕头。
村民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随后,他们又躁动起来,妇人们发泄着内心的愤恨,一边骂着一边抹眼泪,男人们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锄头斧头,打算取他性命。
可是,金蚕咒术的可怕之处,大家都不清楚。
在危险到来之际,即使没有主人命令,男子体内的金蚕也开始蠕动。
黑色的咒文开始在他身上迅速游移。
孟雨庭和杜若意识到气息有异,随即将祠堂大门用力一关,将男子和村民们隔开。
就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黑色咒文顿时腾到空中,犹如长蛇一样蠕动着。
屋外的村民们大声喊骂着,开始用锄头斧头劈砍大门。
而男子已经意识模糊,渐渐开始被金蚕操纵,在尚且还能够说话的时候,对孟雨庭说道,“你杀了我……求求……求你……我不想再杀人了!”
孟雨庭没有想到,在主人不在身边的情况下,金蚕还能自行作乱,而远处山林传来的妖怪声响与近在眼前的村民嘈杂声犹如曲调混乱的乐音混杂在一起,提醒着他眼下的状况有多糟。
太多事情没有缘由地发生,他知道这背后必定有所关联,可是目前他还找不出其中的关键,因此难掩心中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