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抗旨不遵，凤翊轩被带进天牢。
旁人都以为他受苦了，只有天牢中的狱卒知道，受苦的是他们这些小虾米。
而轩辕天辰更憋屈了。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一次把他关进天牢，谁知道最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是让他这么走了。
看着潇洒离去的凤翊轩，轩辕天辰也是头疼不已。
离开天牢，回到御书房后，轩辕天辰连批阅奏折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这么直愣愣地坐在龙椅上，盯着某一处发呆。
那站在他身后的方公公，敛着眼眸，好像一个透明人，静静地站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开口，“你说，朕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这话显然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问方公公。
这种问题，说实话不管怎么说都是无法回答的。
总不能说当今天子真的做错了吧？
要是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没了。
但要是不说他做错了吧，他自己也有着自己的心思，根本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方公公低着自己的头，轻声地说着，“皇上做事都有自己的定夺，奴才不知。”
就算您错了，也错得有道理，有资格。
方公公这话说得还是挺有技术性的。
若是平时轩辕天辰就不追究下去了，但今日里他心情十分不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定夺啊，这一次朕让他进天牢，就是想他娶妃纳妾，可你看看，哪里做到了？”
而且，还被狠狠地将了一军，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即使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诩最了解皇帝心情的宦官，方公公也不敢胡说的。
别人都只看到他表面的光鲜艳丽，谁也没有看到他每说一个字都需要斟酌。
尤其还是这么难的事情。
方公公眸光一闪，脑袋依旧很低，“皇上体恤荆王，荆王会明白的。”
说真。
逼荆王娶妃纳妾，方公公觉得这一点根本无法实行。
只是作为一个宦官，他不能干政也不可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在皇上需要自己的时候，说上个两句。
那一次荆王大婚，方公公是随着皇上去的了。
当时，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也震惊了许多人，哪怕他是一个宦官，今生无所属，心里也是震撼的。
天子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环身。
朝中大臣哪个没有一个正妻几个侧房外加几个小妾和通房？
谁人成亲时，不是说爱自己的正妻？
只是，大家都忽略了，他们说的是‘爱自己的正妻’，没有说‘只爱自己的正妻’。
荆王说了。
而且当着皇上的面，当着众大臣的面，朝天朝地。
他说，“今生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是誓言。
也是承诺。
荆王，确实也做到了。
谁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但方公公有一种预感，荆王会按照他自己所说的，一直做下去。
而他，回答皇帝的问题时，说得很隐晦。
这一次的事情，皇上虽然没能成功地让荆王娶妃纳妾，但只要放出荆王在成亲时说出的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所有对皇上的不好流言，都会消失。
这就得看皇上自己怎么选了。
作为一个宦官，他只是在适当的时间送上适当的提议。
其它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作为皇帝，轩辕天辰自然是明白方公公话中的意思，他微微拧了拧自己的眉头，总觉得这有些损害他自己的威严。
说到底，还是心里不甘罢了。
想到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到最后还是自己妥协，轩辕天辰有些头疼。
“你说，当初先皇怎么就想着把尚方宝剑，交给他一个小不点了？”
轩辕天辰真是想不明白。
先皇在世时，不仅仅亲自把尚方宝剑送到年仅几岁的凤翊轩手里，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说出‘尚方宝剑在手，别说是百官，哪怕是天子，该斩即斩！’的话。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轩辕天辰依旧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恨吗？
倒是不会。
只是觉得非常奇怪。
尤其是，那时候年仅几岁的凤翊轩，接过尚方宝剑时，那浑身的气势，完全把尚方宝剑带来的威慑压了下去。
说到底，怕他还是更甚过尚方宝剑。
就是这么一柄尚方宝剑，自凤翊轩得到后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凤翊轩。
他把尚方宝剑护得很好。
轩辕天辰还记得，当时凤翊轩年仅十岁，应国却出了一个奸臣。
尚且没有任何的证据，但年仅十岁的凤翊轩，就这样用尚方宝剑，把人给杀了。
鲜血洒了他一身。
可是，那年仅十岁的凤翊轩，完全不怕。
到后来，凤翊轩把奸臣的证据摆在面前，再无人敢去说些什么。
他杀的，是该杀之人。
他也没有冤枉任何一个人。
说句不好听的，凤翊轩的威慑，可能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大。
但他从来没有过叛变的心思。
虽然轩辕天辰也怕，不过他对凤翊轩无可奈何。
因为，先皇曾下旨，没有人能够处置凤翊轩，哪怕是天子。
轩辕天辰自然是不敢违抗的。
因为这一圣旨，再加上凤翊轩有尚方宝剑在手，这些年来轩辕天辰可是对他无尽的纵容。
然而。
凤翊轩并没有因为纵容而变成那些纨绔子弟，反而越来越优秀，优秀得他这个天子，也找不出任何对他动手的理由。
纵容啊，也是有原因的。
可是，也是有目的的。
轩辕天辰从来不觉得自己做得卑鄙，他只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
不然，为什么他就不被自己纵容得无法无天呢！
只要他无法无天，就算他这个天子无法处置他，那些百姓们可以啊。
失望了。
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轩辕天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种无力的感觉。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毕竟凤翊轩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会做出不忠诚的事情，反倒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一直在怀疑怀疑。
之前，培养齐国公府是想牵制凤翊轩。
可谁知道冒出来一个慕瑾柒！
然后，他培养的倒是成了一体。
对轩辕天辰来说，就是成为了一体。
他觉得只要凤翊轩娶妃纳妾，那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也会很快出现裂缝。
毕竟，慕瑾柒的眼里揉不得沙。
可是，可是没用啊。
轩辕天辰很颓败，也不管方公公没有回答他，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
方公公连忙站了起来，扶着他离开。
夕阳下，偌大的皇宫中，一天子一宦官，莫名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