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门的饭堂建造得非常宽敞,即使是一人坐一张桌子,一千两百人齐坐,也不会显得拥挤。正是晚饭的时候,堂门口三三两两、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堂内更是充斥了各种声响。有几桌正在高声谈笑,有几桌男女间正在相互打情骂俏,还有一些桌子上的弟子们正在研讨修行的方法……
吃饭的地方似乎总是很热闹。
然而,杨吉这一桌的人,却半点也感觉不到这种热闹的气息,相反,他们觉得闹哄哄的声音中充斥了一种无可言喻的冷淡、冷漠。司务昌盯着他们,咬着牙,厉声道:“银子呢?”他把手摊开,就伸在离他最近、坐在边上的杨吉胸前。
杨吉眼睛低垂,只是看着这只手,但却半天也没有动作。
“啪!”司务昌等待片刻,一巴掌就扇在了杨吉的右半边脸上,“给你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杨吉胸膛起伏厉害,心里极为不好受,他虽还是未动,但已在暗做决断:“我杨吉若能超越你,这一巴掌,还有你所带给我的羞辱,百倍奉还!”
“哎——”司务昌忽然叹了口气,盯着杨吉,就像盯着一个死人一样,“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他们的银子,我来给。”赋泯自怀间掏出四十两银子,全部扣在了司务昌的面前,脸色冷漠,道:“你说过,一人十两银子,这四十两银子,除了我、杨吉、李凉外,还有我们这位朋友。”
“这位朋友”,当然就是澜坤。
澜坤的目光一直很淡然,看不出有丁点畏惧司务昌的感觉。
赋泯又道:“你说过要我们按规矩办事,我现在已按你的规矩把银子都付给了你,我只希望你能信守你的承诺,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更不要找我们新朋友的麻烦。”
司务昌一把将银子收进了钱带子里,拍了拍钱带,抬起头,轻蔑地笑了一下,旋即带着一种残酷的笑意,看着赋泯,冷笑道:“我的规矩,由我来定,何况你们遵守了我的规定了吗?没有。若是昨天的话,四十两还可以。”他边说话,边去取赋泯的眼镜,眼镜立刻就要被他摘下来了,澜坤忽然道:“昨天四十两可以,今天呢?”
司务昌将手一滞,怒气立刻上涌,他最恨别人打断他的话,更恨别人干涩他的行动,他缓慢地转过头,一双阴狠的目光里,只有澜坤这个人,他缓缓道:“今天就不行!”
澜坤丝毫不在意司务昌的目光,随意问道:“是多了还是少了?”
“只会少,不能多。”
澜坤将碗里的饭一口刨尽,慢慢地将这一口吃了后,抹了抹嘴,才又道:“四十两,能抵几个人?”
“恰好三个人。”
“哦?”澜坤神色自如,回味了一下饭菜的味道,随后说道:“这么说起来,我就是那四十两之外的第四个人?”
“对极了!”司务昌这几句话,每句都说得很简短,他感觉澜坤这个人简直是无知者无畏!才一个气力前期的废物,也敢在自己面前装神秘!
赋泯咽了几口唾沫,想了片刻,终于向司务昌问道:“你要收他多少银子?”
司务昌将目光移向赋泯。
赋泯再道:“我帮他给。”
司务昌眼睛立刻像是发了光,盯着赋泯:“你银子很多?”
赋泯吞吐道:“我,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司务昌声音陡然一厉,“那你替他给什么银子!”
“我,我可以帮他去借。”
司务昌冷冷道:“那你在我面前装个屁的富人!你能去借?好,你现在就去给我借五十两银子,我就在这里等,你的三位朋友也在这里等。”他看了看外面泛黑的天色,又道:“半个时辰,你若借不来,你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受得很。”
赋泯有些犹豫不绝,他才要起身去借银子的时候——
“不必了。”澜坤直起身来,按住了他的肩头。手,出奇的稳定,似乎这种稳定能透过衣衫,传进身体里面。赋泯也因为澜坤伸来的这一只手,而变得平静了许多。澜坤很随意地向赋泯三人微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旋即又朝已经怒不可遏的司务昌询问道:“你打算收我多少银子?”
“收他们十两,收任何人都十两,收你就是一百两!”司务昌一拧身,从饭桌上起了身来,瞧也不瞧澜坤,朝饭堂门外一边走,一边阴冷道:“别怪我没给你时间准备,三天之后,你若交不出来,我会要你——死——”
这顿饭吃得饱极了,即使没有吃饱,也被气给填饱了。四人走出堂门外的时候,堂门里与堂门下都已点起了灯火。走向宿舍的路上,四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就显得很沉默。澜坤在虎狼帮待了八年,比司务昌更凶恶几倍的人他都见过,他觉得司务昌除了实力强一点外,根本就没有恐吓人的本事。
走进宿舍房间,四人相继洗了一把脸,然后就都盘腿坐在了自己的床上,仿佛很有意识地,就连李凉也不例外。房间里静寂了一会儿,杨吉首先道:“我感觉今天晚上我实在窝囊极了。司务昌那样羞辱我,又是扯我衣衫,又是打我脸,我他妈竟然没还手?”
“哼。”赋泯哼了一口气,他今晚没有看书,至少现在还没有看书,他咬了咬牙,道:“何况是你,我也觉得很窝囊。”
这个时候,李凉拍了拍床,发出的响声,使得赋泯三人都朝他看,他用手指了下自己,又用右腿朝前蹬了一脚,赋泯就再次哼了一声,会意道:“我们也看见了,司务昌在饭桌上蹬了你一脚。”
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杨吉握紧拳头,忽然道:“这个仇,迟早要报回来!”赋泯朝他望了一眼:“可是,司务昌已有招式前期的实力。”
“那又怎么样。”杨吉愤懑道,“只要我们勤学苦练,总有一天会超越他。”
赋泯思索了一阵,才道:“但是他不止一人,在门派里,好象还有一股小势力。”
杨吉没有回答,因为他暂时还想不出如何回答,他把拳头握得更紧,关节凸出,很白。
澜坤一直没有说话,但他手搭额头,却是在很细心地听杨吉几人说话。同时也在思索一些事情。他在想一个最为稳妥的方法:如何才能在不惊动门派的情况下,把司务昌收拾得服服帖帖?但是当听到赋泯说司务昌在门派已有一个势力团伙时,他的这种思索便中断了下来。“我现在脑部存有一团未知如汪洋的乳白色能量,虽不知道它如何存在,又存在什么特殊的作用?但是我曾在无意中使用出了它两次。而这两次过后,我感觉出它好象拥有加速伤害爆发的功效。招式期的修行者又怎样?一旦把我逼急了,使我调用出了这种能量,我一样照打不误!可是…这司务昌竟然有一个势力。”
澜坤把玄级上品功法《烈火排山掌》练到了第一层,想要修习第二层,需要招式期的实力。现如今的他,面对气力期,即使气力后期的人,也能轻松击败,但是他却没把这个事情告诉杨吉三人。原因有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两点,一是:《烈火排山掌》功法品级太高,传扬出去,恐遭嫉妒;二是:以他二十年的游历经验来看,一名修行者若不能为自己留一手绝技,那么命也难以长久。
赋泯把眼转向澜坤,问道:“司务昌限你三天之内,交给他一百两银子,你怎么看?”
杨吉与李凉也投来关切的目光,杨吉沉着脸,苦恼说道:“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一个普通的商贩,半年也赚不了这么多。我看那司务昌是存心找你麻烦,你…”
澜坤将搭在额上的手指一按,又松开,“我等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