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澜坤与夜溶儿便在丛山峻岭间赶路。他们需要穿越眼前这起伏绵延的群山,然后跨过一座亡灵山,再穿越过另一片连绵山体,才能达到天原大陆北面的真玄门。
天原大陆有正统修行的修行者,有与正道背道而驰的魔者,还有另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就是:亡灵。
亡灵并不多,甚至有的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但他们却是真实存在的。
亡灵山,极少有修行者踏入,即便有踏入的人,也已经找不到了。
那日,也就是雄心城虎狼帮与狮狗派大战之后,亡灵法师碧嶙用堕灵之术,将四万五千半死不活的人的生命元魄尽皆收取。最后把这四万多人中实力最高、已达融会期的虎狼帮主虎立,带回了自己的居处。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的水分很重,人一吸气,便能嗅到湿漉漉的气息,这里也很荒芜,没有花,没有大片的草,只有间隔十几步才有的一小把枯萎成灰色的植被。
碧嶙在前,虎立在后。
碧嶙法师瘦骨嶙峋,穿着一套灰白色的长袍,右手拿着他的枯木法杖,他走在前,仿佛走得很慢,就像是在拖着走,但偏偏又比常人还走得快一点。
虎立是虎狼帮的帮主,身材蛮壮,劲装衣物的胸口、腰腹位置都织有铁丝钢网,这样的衣物用于防身,再好不过。虎立跟随在碧嶙身后,一步又一步,行走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他们间的距离始终不变,既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就像在他们之间,已经牵起了一根无形的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虎立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说话。前面的碧嶙,让他感受不到实力的强弱,这更激起了他的危险感。碧嶙不说话,他本该也不说的,可是,若不与对方交流说话,也就无法弄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碧嶙又朝前拖了几步,突一停,低沉道:“我讨厌与人类说话。”他只是停下说话,但却并没有转过身正视虎立,而且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继续朝前行去。碧嶙的这种举动,让虎立感觉特别的被无视,虎立忍耐片刻,跟随走了两步,终于道:“我也讨厌被人带到这种不见光的鬼、地、方!”虎立是带着火气说这句话的,他相信碧嶙这下总该回头让他看一下,但结果,碧嶙依然没有转头,而且连行走的速度都没有变慢。
“呸!”虎立随口一口口水吐了出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竟吐在了碧嶙法师后背的法袍上。虎立怔怔地看着这口口水,他觉得前面这家伙肯定要回头了,只是此时,他倒不希望碧嶙回头。结果如他所愿,碧嶙真的没有回头。他的火气也因这口口水而减低不少,所以,他也就很老实地跟着碧嶙继续走。然而,毫无征兆地,走了十步的样子,碧嶙突然不走了。
虎立差点撞到碧嶙的身上,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撞上。碧嶙法杖拄地,道:“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我并不是人类。”
虎立立刻凝神问道:“那你是什么?”他已经达到肉身境第三重融会期的阶段,在芸芸修行者之中,实力已经很可以。三十五年来,他见过无数坏人,也被魔人追杀过,但像眼前这位家伙的装束与外貌,他倒还真没见过,意识中,他感觉这家伙有点像被人们遗忘的亡灵!
“我是——亡灵。”碧嶙忽然转过头来,他的脸比他的身体更瘦,而且满是皱纹,就像一张皱绒了的纸。
虎立看着碧嶙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涌,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污秽了,他长吐了两口气,强自镇定,却不知该如何把话说下去,也许,他是不敢,碧嶙法师散发出的气息,另他恐惧莫明。
阴暗潮湿的空间里突然吹起了一阵风,阴风阵阵,另人毛骨悚然,亡灵法师在这股阴风中拄杖静立,法袍翻飞,一时诡怪难测,他向虎立再道:“以后,我要你做我的奴仆。”
虎立沉默。沉默的意思有很多种,可以是同意,可以是反对,也可以是需要考虑。亡灵法师稍作等待,低沉道:“强者为尊,我要你知道,在我面前,你只能做奴仆。”
亡灵碧嶙看来并没有特别的动作,他只是将他那双能摄人心神的眼睛闭起,右手握在枯木法杖上的五指一紧,忽然,一阵比阴风更尖啸的声音发出,伴随着的,是自枯木法杖的顶端飞出了一只白色的骷髅头!
骷髅头似乎存有自己的生命,饶空旋转一圈,它在阴暗的空间里划出一条白色的弧线,而后竟另人难以理解地融会到了碧嶙法袍后面、虎立所吐的那口口水里。
小小的口水,融进了一个大大的骷髅头!
融进也只是片刻间的事。
片刻之后,虎立瞪大眼睛,发现这口水竟像怪物一样挣扎、冲撞起来。口水越涨越大,到最后,竟形成了一个人体。
口水人体,有眼睛、鼻子、身体、四肢,虽不太十分像人,但也有着人体大致的轮廓,而且,这轮廓看来非常蛮壮,就像…就像虎立一样!口水人体,站立在虎立面前,碧嶙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法术,他幽幽怪笑道:“桀桀,这是我用‘灵道制魂术’,复制出来的你。你不愿做我的奴仆,就跟他打,何时不想打了,何时想要做我的奴仆了,我就会让他停止。”
虎立感到非常不妙,他怒吼一声,腿一旋,劲风呼呼,雷霆般就是一腿抽向口水人体的侧胸,这一腿之威,足可粉碎石头,但这口水人体好象在同一时间与他有着同样的攻击意图。
“啪!”两声重合,是虎立与口水人体各自用腿抽在了对方的侧胸上。
“哼!”虎立重哼一声,招沉力猛,拳、腿交击,电闪击出,刹时间就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招。然而,双方各自攻打下来,他是大口喘着气,这口水人体却是大气不出,再次纹丝不动,仿佛根本就没有受到过任何打击!
“哐铛铛”一声急响,虎立拔出了九铁环钢刀,一个跳跃,由空斩杀过来,“付”的一下,就将口水人体劈成了两半。他长吐了两口气,正准备收刀时,突发现这被自己一分为二的人体,竟然破体生长,瞬间变做了两个人!
“啊——”虎立感觉浑身发凉,爆喝一声,一招曾经震慑帮会成员的“荡刃连刀”施展挥出。
“秋秋秋——”
“劈劈劈——”
刀芒闪动,切金断玉,在阴暗的光线里,发出了总计二十五道炽白刀芒。然而,这二十五刀过后,被切碎的口水人体,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一群又一群站立成型,直至最后,竟成了一圈口水人体将虎立围困在了中心。
虎立已无心再打,他累乏得干脆坐在了地上,他向碧嶙道:“教我‘灵道制魂术’,我就甘心做你的奴仆。”
碧嶙如鸟爪的手掌一拂,茫茫多的口水人体瞬间消失,他幽幽道:“我不会教你‘灵道制魂术’,教了你,你也不能学会。可是,我并不会亏待我的奴仆,你只要助我找人,让我可以吸收到生命元魄,我可以教授你天原大陆的一门高级修行功法。”
“什么样的功法?”虎立立即问出了口。
功法有四类,从高到低,依次是:天、地、玄、黄。
黄级下品的书,在天原大陆很好找,一块灵石有时就能买到好几本。黄级中品的书要贵一点。黄级上品的书就更要难找一点。而若是玄级的话,即便是玄级下品,在天原大陆都算得上是异常抢手货。
碧嶙道:“玄级、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