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不成蚀把米,原想古人迷信,心盼装神弄鬼蒙混过关的程锋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岳钟琪五花大绑押往钦差行辕了。
一路上尽自程锋苦苦哀求,岳钟琪只是不理;后被叫喊声扰的烦闷,岳钟琪驻马回身,瞪一眼程锋,对随身亲兵说道:“叫他住嘴!”
二话不说,两人已是大嘴巴子招呼过来,一团臭麻布塞在程锋嘴里,让他叫唤不得。
待回到知府衙门,参将都赖见岳钟琪归来,早已迎上前去,打个千儿,说道:“大人,您回来了!哟,军门,这是何人?怎得这般模样?”
岳钟琪翻身下马,将马交予门口戈什哈,一边往衙门里走,一边笑道:“嗯,回来了!都赖,此人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先押在刑房,听候发落。”
都赖忙应一声,正待吩咐兵丁押解程锋去刑房,岳钟琪忽回身问道:“都赖,戍卫事宜你可曾安排妥当?怎得衙门周围不见岗哨,我走之前不是特意嘱咐过你吗?此次我等肩负钦差大人出行安全护卫,半点马虎不得!你这差事办的好啊!”
那都赖生的粗狂,脸似生铁,胡如钢碴;是岳钟琪手下参将,深知他的脾气秉性。表面看似随意洒脱,其实外松内紧,治军严谨,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此刻听副将大人如此说,心里一紧,忙道:“大人,末将本已遵大人吩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安排停当。可是……”
岳钟琪停住脚步,脸上已不见半点笑容,沉声问道:“嗯?可是什么?”
都赖心慌,偷瞧一眼岳钟琪,嗫嚅道:“前晌知府黄大人来过,说……说这安图县内民风淳朴,又逢春祭大典,府衙早已出榜安民,巴图将军也亲派营卫昼夜巡逻。我等在此严布岗哨,有点……有点……”
岳钟琪问道:“有点什么?不必吞吞吐吐,说!”
都赖擦一下额上汗珠,说道:“黄府台说,有点……有点小题大做了。”
岳钟琪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都赖,你是我手下参将还是巴图将军与那府台大人制下参将?我的将令在你眼中,是儿戏吗?”
都赖听岳钟琪语露锋芒,言辞不善,急忙说道:“军门,小人当然是大人制下,不敢不遵军门将令。小人这么做也是为大人着想。”
岳钟琪听后目露寒光,稍显即逝,冷笑道:“哟,都大人,那您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为我着想的,嗯?”
都赖忙接道:“大人,您可千万别这么叫我,小的承受不住。小人知道大人此次不但身负护卫钦差之责,还奉皇上之命催征军需药材。小人想这差事必得劳烦黄府台从中配合,一时觉得抹不开情面,不便得罪黄知府,免得给大人办差带来麻烦。就……”
岳钟琪听罢,哈哈一笑,转脸怒斥道:“放屁!看你容貌粗野,一幅武将模样,想不到肚子里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你这七窍玲珑心怕是用错了地方吧?我的差事,自有皇上圣命,难道有人还敢违抗不成?这也是你操心的事吗?我看你是不敢得罪巴图将军,以免耽误你的前程罢?我虽为副将,比不得巴图将军一方大员,但你擅自做主,改我军令,该当何罪!?哼!”
都赖惶恐跪地,急切的说道:“大人,小人万万没有非分之想。小的违抗军令,但凭军门责罚。但请大人看在十四爷的面子上,饶小人一回,小的不敢再犯了。”
岳钟琪心里明白,此人本是皇上的十四皇子胤禵家的包衣奴才,有个姐姐被十四爷看中,做了侧福晋,这都赖跟着沾光,被外放军中图个功名,正巧遇在自己营里做了参将。
别看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其实草包一个,行军打仗半点不懂,仗着自己伺候过十四爷,一点也不把他这个小小副将瞧在眼里,做起事来阳奉阴违。
尽管早就瞧不顺眼,可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十四爷的面子不得不给,年前十四爷还曾命人带过话来,知自己治兵有方,让好生调教这都赖呢;再说这十四爷那当真是非同小可,生在天家,龙子龙孙,岳钟琪可是得罪不起;加之此次重任在身,还用得上此人,强行责罚,误了正事那可了不得。
因此略一思付,说道:“我治军严谨,你也知晓,本当重责。念在你是初犯,我此次又身负重任,你我需齐心协力,不辱圣命。暂且记下,若胆敢再违我军令,定严惩不贷!行了,起来罢!你先将此人押去刑房,然后速去布置警戒哨岗,叫兄弟们都上点心,出了差错,谁都担待不起!”
都赖如释重负,忙起身道:“多谢大人!小的这就去安排,定教这钦差行辕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岳钟琪嗯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对了,还有一事!钦差大人可曾回来?”
都赖道:“大人,回来了!您回来半个时辰前,巴图将军和黄知府亲自送钦差大人回来的。”
岳钟琪问道:“他们都在?行了,你先去吧,替我先审审此人,看能问出点什么来。我去拜见钦差大人。”说罢,自向衙门内走去。
都赖命兵丁押着程锋来到刑房,刚一进门,便一改方才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模样,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喊道:“常喜,常喜,兔崽子!快给爷沏茶,渴死俺了。”
话音还没落,就见一千总打扮,獐头鼠目,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弱男子打门外跑进来,手里端着一壶茶,将茶壶往桌上毕恭毕敬的一放,就地打个千儿,谄笑道:“都爷,您吉祥哩!小的我一直在外面候着您呐,您瞧!茶早就给您预备好勒!”
说罢,瞧一眼程锋,怪叫一声:“哎呦!这是个什么东西?都爷,刚就在门外瞧见了,岳军门怎么给您老人家带回来这么个货?您这日理万机的,还要劳心费神的审问他?要不您歇着,交给小的,小的帮您先审审?”
那都赖被这叫常喜的千总几句马屁拍的浑身舒坦,嘬一口茶,眯着眼笑道:“嘿嘿,还要说你小子是个明白人,瞧得见我一天辛苦。你说,明明是帮他着想,倒落得一身埋怨,非要说我违抗军令。我这参将当的真是窝心窝肺,讨不得半点好。”
常喜看一眼程锋,挨近都赖,低声说道:“都爷,您大人大量,计较这些作甚?您说您在十四爷府邸,见过的蛤蟆都比他大半头。再说这回征收药材的差事,办成办不成还两说呢。到时候违了皇命,别说是副将了,怕是千总也没他的份。您照旧是您的参将,过两三年光景,凭十四爷一句话,您老还不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到时候,都爷可别忘了小的啊,嘿嘿!”
都赖听得横肉乱颤,眉开眼笑,说道:“成了!就你小子会说话,意思到了就行了!要真有那天,你小子就是我的参将。哦,不,副将!副将!哈哈哈!不过,说正经的啊,现在我还得继续装孙子,若真是被他定个违抗军令的罪,十四爷的面儿上也不好看,你这就去外面布置岗哨,这小子还是我亲自来审,让你审怕是也审不出个屁来。”
常喜鼠眼微睁,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重要的差事,还是要都爷您亲自坐镇,我这就去外面布置。”说罢,打个千儿,一溜烟的跑了。
程锋看着这两人做派,要不是嘴里还塞着臭麻布,怕是早就笑了出来。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饭有多香,屁有多臭。
就这两草包货色,还想着飞黄腾达,高官显位呢。呸,还说我是什么货,我看你俩充其量就是个山寨货。
可转念一想,这岳钟琪可是清史上有名的将领,手下却也不乏这些个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小人,好像还都对他不服气似得,这古代官场也真够复杂的啊!刚隐约还听到十四爷?莫非眼前这猪一般的人还认得未来的大将军王,雍正皇帝的亲弟弟十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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