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宠天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整个人全身都散发着肃杀冰冷的气息,好像不是人,而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魔。
听了他的话,就连亲手接生过不下千个新生儿的妇产科主任都愣了,因为自己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又残暴无情的要求,而且是对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
“都还愣着干什么?抓紧时间,一旦羊|水浑浊了,宫|内缺氧,胎儿会窒息的!书都怎么念的!”
极度的震惊和惶恐之下,主任只好骂了几句身边的助手,然后战战兢兢地拿起了手术刀。
没有注射麻醉剂,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刀,割在夜婴宁的身上,她都是能够体会到那种恐怖的疼痛的!
刀刃滑过小|腹,因为肌肉组织的特性,一刀没有划开,主任的脸上不停地落下汗来,一旁的助手只好拼命地帮他擦拭着。
一下、两下……足足五下,他才划开一道刀口。
而此时,一声未吭的夜婴宁再一次地昏死了过去……她身边的仪器发出“嘀嘀嘀”的响声,一切生命体征的数据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迅速变化着。
“病人休克了!”
“赶紧注射肾上腺素,还有血管收缩药!”
“钾离子,补充钾离子!”
“血压,血压……”
“快快!羊|水膜囊已经打开了,快点儿吸出来!”
很快,从夜婴宁的腿|间传来了哗哗的液体流动声,而医生已经在她的子|宫上做好了切口,准备挤压。
宠天戈木然地站在原地,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全世界在眼前慢速地摇晃,就像是处在不停颠簸的甲板上一样,他产生了阵阵晕眩。
抬起手,他拼命挤压着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恢复正常。
一分钟、两分钟……
眼前的视线渐渐重新回归了焦距,宠天戈狠狠地甩了甩头,那种感觉就像是宿醉过后的浑身无力。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助产士固定着夜婴宁的子|宫,以免它缩回腹腔,接着,妇产科主任用一把接生钳,从夜婴宁的体|内将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给轻轻拖拉了出来。
“洒消炎粉……注入后垂体叶素10ml……抓紧时间缝合切口,注意产妇的血压、心跳!”
妇产科主任连忙让开位置,吩咐自己身边的另一位医生为夜婴宁缝合子|宫切口,自己则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一脸是汗地走向宠天戈。
“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儿,我先交给护士……咦,这孩子怎么还没哭……”
主任说完,连忙换了个姿势,提着孩子的脚,用力地拍打了两下他的屁|股。
孩子的手脚挣了几下,还是没有哭,张着小|嘴儿,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通红的了。
再不哭,就要出问题了,主任顿时急了,一连又是两巴掌。
“呵,他一定是知道他妈妈都不要他了,哭不哭还有什么意思……”
宠天戈冷冷地说道,盯着主任手里倒提着的一团肉|球,只见他全身粉红色,上面还有血污,一截脐带,头上的胎发湿淋淋的,五官皱紧,像是只猴子,丝毫也看不出来具体的长相。
大概是听了他的话受到了触动,孩子的小脚猛地踢了两下,然后嘴一扁,终于自主呼吸起来,然后“哇哇哇哇”地大声哭号起来,声音异常响亮。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小伙子!”
主任吓了一跳,连忙抱紧手上的孩子,交给等在一旁的接生护士,让她抱去洗澡。
“主任主任!产妇大出|血了!就快要止不住了!你快来看看!”
忽然,身后传来正在缝合切口的医生的大喊,主任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快步折回去抢救夜婴宁。
宠天戈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到目前为止,都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鼻间那股浓浓的血腥味道,挥之不去……
*****
好像在沙漠中一个人蹒跚了太久,四肢酸胀,喉头干渴,小|腹变得虚空而疼痛。
当夜婴宁睁开双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只可惜当手心一碰到肚子的时候,摸到那平平的小|腹,她才猛然间想起,孩子已经被剖|腹生出来了。
一刹那,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在她体|内驻扎了八个月的生命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拉了出来,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做母亲的都有些难以承受。
医生在她肚子上划第一刀的时候,她是有感觉的。那种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当她休克之后,主任暗中吩咐助手,偷偷为她注射了一针麻醉剂,所以,在后面的剖|腹过程中,她只是有知觉,能够体会到刀割肉,以及缝下一针针的感觉,皮肉却是麻麻的,并不疼。
术后,她流了很多血,若非输血足够及时,抢救也十分专业,夜婴宁早已会一命呜呼。
但是此时此刻,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只有疲惫,却没有庆幸。
孩子,孩子呢?
扭头在床边并没有看到襁褓中的婴儿,夜婴宁忽然急了。
豪华的病房里,除了她,空无一人。
她虽然想要死,却十分渴求地想要见见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
不顾手背上还有针头,夜婴宁艰难地想要移动着身体,只是麻醉药效已退,此刻腹间的伤口疼得厉害,她根本没法下床。
“有人吗?有人吗?”
一出口,她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但此刻顾不得这些,她只得一遍遍朝着病房外,大声地喊着。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房门被人轻轻推了开。
夜婴宁的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汗水,她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脱力地倒在病床上,大口大口,急促地喘着气。
“孩子……孩子……让我看一眼……”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咽了一口气,舔舔干涩的嘴唇。
男人就站在病房的中央,并没有靠过来,沉默着没有回答她。
“让我看看孩子!我要喂奶……”
并没有护士过来为夜婴宁开奶,她的刀口疼得不行,沉甸甸的胸前亦涨得十分疼痛。
“已经没有什么孩子了,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有活成。因为羊|水浑浊了,孩子在你的子|宫里缺氧,死了。”
宠天戈平静地说道,面无表情,毫无伤痛,好像是在和她谈论一只小猫小狗的生死。
夜婴宁扭过头,看向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
愣了几秒,“死了”两个字才如炸雷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隆隆响起!
死了?!她的孩子死了?!
“你再说一遍……”
夜婴宁颤声说道,难以置信地看向宠天戈。
他猎豹一般飞身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脸,狠狠地大声道:“对,死了!是你不要他的!是你不想活的!都是你,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