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灯光,是深深浅浅的蓝色,一盏一盏如水中沉睡的莲,缓缓展开,犹如幽蓝海水步步逼近。宠天戈的呼吸顿时窒住,他微微眯起眼,不期然地无法发声。
林行远的表情,在一瞬间闪过一丝自得。
他知道,任何人都有弱点,宠天戈也不例外。
“你什么意思?”
宠天戈的眸子如鹰隼般闪烁着寒光,死死盯着对面的那双眼睛,然而唇边却已经泛起笑靥,薄薄的嘴唇勾着惯常的弧度。
林行远的神色平静,他同样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缓声道:“你自己清楚就好。”
两个人像是在打着哑谜一样,谁都不肯将自己手中的底牌先亮出来,互相揣测,互相琢磨。
“慢走,不送。”
既然今晚已经达到目的,林行远伸手指了指楼梯的方向。
从夜婴宁手中拿到U盘的当晚,在仔细浏览过几遍其中的数据之后,他就察觉到了其中有诈。在和皓运的财务经理探讨过之后,林行远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她很狡猾,所提供的一整列数据中,真假参半,有真有假,甚至即便是专业人士看过后,都不能马上给出结论。
他并不清楚夜婴宁欺骗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后面的事情,因为有了夜澜安的推波助澜,自以为是,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顺利进行。当然,林行远为了避免内部的数据外泄,造成对皓运自身的损失,他干脆将所有的数据都提高了百分之十。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拿到了这枚U盘,也掌握不到任何真实有效的信息。
“谢谢你的邀请,说不定,有机会我还会再来。”
宠天戈收回了视线,脸色说变就变,向左一挑唇角,笑纹加深。
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中,转身迈步就走,楼梯显得有些窄,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宠天戈驻足片刻。
胃里翻江倒海。
“喵色唇”的一楼,刚好,老式唱机播放的靡靡女声戛然而止。这一曲已了,正等着下一曲,在这间歇的几秒钟里,流水般的时光如同静止了一般。
酒保站在吧台后清洗着酒杯,亮晶晶的玻璃杯外形各异,颜色不同,整整齐齐摆放在长长的台面上,被灯光映照出明亮闪烁的光芒。
他伸手,捂住胃,快步走了出去。
绕过车尾,宠天戈弯身,终于再也忍不住,呕吐出来--他方才倒了七、八种酒,大部分都是烈酒,掺合在一起,口感很怪不说,酒精浓度还高,这些令没吃晚饭的胃终于抗议起来。
宠天戈吐了半天,连胃酸和胆汁都吐了出来,他开了车门,取了一瓶矿泉水,漱漱口,这才好受了些。
坐上车,稳了稳心神,宠天戈发动起车子,出来一个多小时,还不知道夜婴宁有没有发现自己不在酒店。
站在二楼的林行远,垂下眼,微微退后一步,将整个人藏到了阴影里。
他不知道,如果今晚来的不是宠天戈,而真的是夜婴宁,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又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她。
怨恨?谩骂?
或许都不是,从逼|迫她为自己偷取天宠的内部资料那一刻起,林行远就隐隐有了预感,她不会轻易就范。所以,当发觉她果然骗了自己的时候,他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似乎,她这么做,才是真的符合她的性格。
学会屈服,学会妥协,在屈服与妥协中又不放弃属于自己的小算计小聪明,这一点,和那个女人真像。
他记得,她曾告诉过自己,刚踏入平面模特这一圈的时候,根本接不到好的广告,最多就是跑跑国内的一些服饰与美容的小杂志的内页片场。那些杂志定价不过三五元,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水准。很多人不屑,甚至充满抱怨,但她没有,即便是做跑腿、订外卖,每天也要准时到场。
“为什么?不出片的话,你开工也没有钱赚。”
彼时,林行远还是林氏的太子爷,华服美食,无需为生活琐事劳心劳力,他自然对叶婴宁的做法感到十分的不解。
“即便是大风能刮来钱,也得肯弯腰才能捡起来,更何况没钱,我一心想进这一行,自然要签经纪公司才有保障。”
她笑笑,很清楚,这其中的心酸,不是他那个世界的人能够体会的。
林行远曾想过去找父亲的朋友帮忙引荐,但被叶婴宁一口拒绝,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和他差得太远,若是靠着林家的关系才能生存,岂不是显得更加低人一等。
“也没有那么苦,跑跑片场,和那些独立摄影人、艺人总监什么的搞好关系,混个脸熟,总会遇到贵人的。你看,我现在连他们的口味都背熟了,买下午茶的时候,我会偷偷把自己手机号写在外卖纸杯上,这样一来,他们如果需要模特,说不定我会有好机会呢。”
她笑着,双手搂住林行远的颈子,抱紧他。
可惜,一直到死,叶婴宁这个女人都没有能够出名。两岸三地那么多明星熠熠生光,可这样灿烂的穹幕之上,从没有她的名字。
这种相似的无比倔强的性格,令林行远再一次从活着的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如果夜婴宁失去了周扬给的疼爱,又失去了宠天戈给的庇护,她会怎么样,是不是会真的走投无路。
看着呕吐之后的宠天戈坐上车离开,林行远转身,叫人上来收拾满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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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子开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库,宠天戈静静地伏在方向盘上,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终于褪去,幸好一路上没什么车,否则他还真的对自己的驾驶技术不敢完全放心。
休息了几分钟,他锁好车,进了电梯。
推开卧室的门,宠天戈松了一口气,夜婴宁睡得还很香,估计是累了,而且酒的后劲不小。
他一件件脱掉衣服,在她的身边紧挨着躺下来,很自然地,用双手搂住她的腰。
一夜无梦,这是宠天戈近来难得的在夜里没有做梦的一个夜晚。
夜婴宁是被臀|后一个滚烫的硬|物给顶醒的,她朦胧地蹭了蹭,想要离远一些。没想到,这无意识的动作,倒是让在清晨里原本就无比危险的男人变得更加危险。
宠天戈还没完全清醒,嘴里哼哼了几声,好像觉得很舒服似的,迷迷蒙蒙地抓过她的手,被窝里一阵窸窸窣窣。
他昨晚脱了个精光,没穿内|裤,此刻浑身滚烫。
夜婴宁的手指一摸上去,她的脸当即就热得发红,好在两人是侧躺的姿势,身后的男人并不会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