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嘚嘚清脆声响中,大队慢慢行进万胜门,不知何时,沿街的百姓眼中都已经闪烁起泪光,有人已经轻轻哼起义勇军曾经在金明池所唱过的歌曲,渐渐歌声四起,一传十,十传百,沿途的百姓都唱起了同样的一首歌。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起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 纵横间 谁能相抗
恨欲狂 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 更无语 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 人北望
人北望 草青黄 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歌声震天动地!连远在十里之外的人们也跟随唱起!
义勇军的将士再也忍俊不住,俱是热泪盈眶!
路仲达袖子一挽擦拭着脸庞上的泪水,嘴上低声的骂骂咧咧:“直娘贼!当真是丢死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落泪,以后还不要被人笑话死?”
不知不觉间,二百多义勇将士也跟着歌声大声唱起来。他们虽只有二百人,可这战场上险死还生的战士唱出的歌声与百姓们唱得并不一样,歌声之中更多的是烈士余悲、英雄豪迈!
百姓们的歌声渐渐低落下去,唯独义勇战士的歌声更加高亢起来!尽管衣襟落满泪水,战士们还照样挺直脊梁,引吭高歌!
两百人的声音,照样能够响彻天地!
歌声中,战士们走上了御道,面对着煌煌大宋权利最高的象征——皇城,昂首挺胸的前进着。
徽宗皇帝和朝中众臣早早便在宣德门城楼上等候,看着无数的百姓在沿街自发迎接,徽宗心里充满自得之意。
这百年未创的功绩,自己手上已经有了。等到明年,再征调大军北上幽云,收复汉家河山,自己便是立朝以后武功最盛的一代帝王,定能与秦皇汉武同列!
徽宗皇帝和众臣在宣德门已经等候多时。
初始闻得远处欢呼震天,就已经知道义勇军已经押着辽主抵达京师。后来声息大变,整座汴梁城欢声消去,百万百姓同声唱起义勇军的战歌,直唱得所有人血脉愤张,激奋不止。
然而,不久之后歌声也悄悄低落,唯有远处踊路街上,仍有一曲歌声依旧嘹亮,杀伐之音迟迟不歇,竟是越来越近,转而行到了御街!
宣德楼上,有眼尖宫使手指前方,不由自主呼道:“义勇军到了!”
徽宗皇帝顺势看去,前方不远御街之上,拐进来一支骑军,人数不过二百余人。
这支军马的最前头是一杆报捷露布,与露布并列着一面火红色的大旗,正是所有人期盼已久的大宋义勇先锋军!
义勇军行进铿锵有力,高唱着战歌昂首而来。等到近些就能发现,这些挺胸直背,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身上,衣甲残破,血染征尘,浑身更是伤痕累累。却正是因为这些,比之在他们身后承载俘虏车辆旁,护卫四周身着锃亮盔甲的禁军人样子,更显得无比的铁血彪悍!
徽宗禁不住站起身来,频频打量着城楼下的勇士,不住点头称赞。从这些前来献俘的兵士身上就可以看出,义勇军当之无愧为血战雄师。
说话间,义勇军已经开拔到了城楼之下。将士们全体整齐下马,为首两人对着城楼之上半跪叉手行礼,正是李纲和路仲达。
“大宋义勇先锋军随军宣赞舍人李纲见过陛下!”李纲此时也是情绪激动,虽然他并不算是义勇军真正的一员,但这一路北上南下,和义勇军将士们同饮同食,也已把自己当做了军中的一份子。这一路行来,他接触太多的鲜血生死离别,消去大半文人的理想豪情,算得上半个军人了!
徽宗皇帝点点头,欣慰说道:“卿此行辛苦,又为朝廷立下殊功,来日定当论功嘉奖!”
李纲叩首道:“此行都是吾皇明见万里,才有臣等略有斩获,现在献俘于陛下身前。”
这一套都是献俘的必要程式,此次义勇军献俘仪式还算是经过压缩再压缩的。毕竟义勇军的大部尚在北国征战,连其统制宋江都还未归国,是以军中献俘之礼部分全数被剪掉,只余下这朝中的部分。其余种种,还要等到宋江归国之后再行举行。否则的话,万一这边办过,义勇军却在北面全军覆没,那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纲话一说完,便带着路仲达闪到一旁,身后义勇军将士也是齐齐闪避,露出身后的俘虏驾车与礼部等官员出来。
礼部尚书黄裳上前紧走几步,侧过身子大声呼道:“献俘!”
团团围住辽军俘虏座车的殿前司亲军两边一分,让出一条大道。
黄裳再次回身,几步来到车前,对着耶律延禧高声唤道:“请辽主下车!请诸位下车!”
耶律延禧仰面看着城楼之上的徽宗皇帝,长叹一声。虽是一路上他已经思想过现在的场面,现在事到临头之时,却依旧有些羞愧难当。
若不是自己胆怯而逃,又怎会落得今日的如此下场!现在再多想也是无用,再胆怯也要上前,耶律延禧叹息着抓住车辕,在禁军兵士护持之下,一脚踏上宣德门前青石铺成的平地。
看着眼前高大恢弘的城楼,他的脑中忽然想起件事。曾几何时,在女直人攻破上京之时,他落荒而逃之前,便有言道要是不敌金国,他便会擅位于子,自己带五百袋金银珠宝南奔大宋,也不失为一生的富贵!谁知,竟然一语成蹟!今日他的确是到了大宋京师,但不是自己来的,是被宋军给擒来的。
在他身后,数十辽臣也纷纷下了车撵,在他身后排成两列。徽宗皇帝在宣德门城楼楹中设帐幄座位高坐,俯视着辽国众人,胸中有说不尽的豪情壮志。
大宋当朝的文武百官及诸军将校在楼下左右班立,见到辽主以及重臣都已下车站好,齐齐跪倒贺道:“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宫使列门楼之下正中台前,手持拂尘高声叫喊道:“引献俘!”
禁军驻京师的众将校上前牵起辽国众俘虏身上白练,带至宣德门之下,让众俘虏们立于台中,面向陛下而立。
这边义勇军的露布早已取下,有宫使捧在手中,当众开始宣读。
待宫使读完露布上所书捷报,刑部尚书始出班奏告:“启奏陛下:义勇先锋军将辽国所俘执献,请交付有司处置!”
徽宗皇帝手扶栏杆,看着城楼下辽主耶律延禧,轻咳一声问道:“阿果,你可愿降我大宋?”阿果乃是辽主小名,天下皆知。
耶律延禧眼中流泪,倍感万分屈辱!自己堂堂一代大辽天子,现在竟然成了南朝的阶下之囚!可事情都到了如此田地,还有什么好说?只能俯身行礼道:“阿果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