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果回身,赫然发现一支干枯的鬼爪从旁边的栏杆后伸出来,握住自己的脚腕铁链。
安思果在此处关压了好久,这才发现原来对面的囚笼里居然关押着一个囚犯,那囚犯拉扯着她脚腕链接铁球的铁链,嚎啕大哭。
“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
安思果仔细打量那人,那竟是个没有左手的枯瘦男子,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瘦得皮包骨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具尸体,左手已然被削断,直露出骨头来,也没有人给他包扎,整个伤口流着脓水。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求求你,让我见见王子殿下吧!”那人嘶声哭豪。
思果微微皱眉头,道:“你要见王子,你是谁究竟为何事要见王子?”
那人呜咽道:“我要见王子啊!殿下许诺过我,给我封侯封爵,我不该在这里啊!”
思果细细看了看那人断掉的一只手,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说道:“你……你可是当日刺杀王子的刺客?”
那人一怔,忽然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又哭又叫道:“不!我不是要杀他!我不是要杀了!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你去告诉殿下,让他放我出来,我不会说的,我对谁都不会说的,我只要从这里出去!”
安思果听他话说得颠三倒四,不觉奇怪,按理说此人是刺杀王子的刺客,早该被处决,何故关押在这里。
安思果越想越奇怪,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你这个刺杀王子殿下的恶徒,现在就连你背后的主使亲王大人已经伏诛,你更该被千刀万剐,何以在此地苟活,还敢口称冤枉?”
那人听了这些话,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猴子一样跳过来,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发出鬼火一样的光,对安思果说:“其实我没有刺杀王子,这一切都是假的……”
安思果静静地看着那人道:“你说什么?”
“你们以为我是亲王姜堰的人?那可是大错特错,亲王大人连我是谁都认不清,我怎么会是他的人?其实真正幕后指使我的人是王子殿下,殿下为了名正言顺地夺取亲王大人的政权,让我们假扮刺客在他大婚之日行刺,好栽赃给亲王大人,王子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扳倒亲王大人,仅仅只是为了稳固皇权啊!”那疯子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然后又抢天抹地的哭豪,“可是……可是王子说事成后会放我走,给我荣华富贵……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那人显然已经完全疯狂,前前后后不停地说着这些话。
思果惊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场针对亲王姜堰的阴谋。姜堰竟然是被王子设计而死。这一切都是一场丑陋的政治游戏。
她爱的那个正直、英俊的王子已经变成一位真正的政客。
此后没过多久,那个疯子终于因为伤势太重,不治身亡。
思果一直努力地用小蓝石头给自己治疗身体,又过了一个月后,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她偷偷将脚腕上栓着的铁球的链子掐断,只等合适的时机离开这座牢房。
这一日,她正在用蓝石头凝聚体内力量。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思果一惊,急忙收好蓝石头,自己躺在稻草上。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竟然停在她的牢门前。
过了一会儿,一个低哑的声音唤道:“思果,我来晚了……”
思果一怔,认出这是王子姜杰的声音,当下转过身,只见姜杰站在牢门外,双眼深情地注视着她。
思果尽量平静地看着姜杰,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大个水帝城,会是什么人在城门口布置了天雷阵,将自己困住。能布置出那样的阵法的人,必然是权势极盛的大贵族。
没想到,竟然是姜杰。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以为就算我们分开,但至少我们之间也该有点友情?”思果坐在稻草上冷冷地问道。
姜杰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立刻将锁打开。
姜杰慢慢推开牢门,走进来。少女双手捂膝,美丽的眼睛星星一样地望着他。
“你毁掉我的灵根宝树,是为了圈禁我吗?”
姜杰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在少女面前蹲下,企图伸手握住思果的手,却见思果向后一缩,退了开去。
这个动作似是伤害到姜杰,他苦笑了一下道:“如果说,这一切是个误会,你相信么?”
思果盯着姜杰的脸道:“误会?”
“在城门下设下天雷阵的并不是我,而是我母亲,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抓有天魔血统的人,那个阵已经布置有半年,这还是第一次打中天魔血统的神术师。我并不知道母亲为何这样做,等我知道那个被击中的天魔神术师竟是你时,已经很晚了,我不顾一切请求母亲放了你,直到刚刚才拿到母亲的手谕。对不起,思果我来晚了……”姜杰的眼睛看着思果,那瞳孔清亮,漆黑中不带一点杂质。
思果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算他们之间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她都不能不承认,她是爱着他的。
思果微微低下头,用手环绕住自己的双膝,不在说话。
姜杰看着思果,不知为何,他发觉思果这半年的牢狱之灾,却没有使她的容颜有任何损伤,好像皮肤更润白,眉目间隐有宝光流转,整个人隐约有的有股神圣不融侵犯的圣洁感。
姜杰看得喉头大动,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住思果白玉般的小说道:“思果,让我们和好吧!其实我不在乎你体内是否有灵根宝树,就算你现在这样,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会保护你的,你会是我最喜欢的女人,虽然你不是我的正妻,但我敢说你会得到我全部的爱,思果将我来照顾你吧!”
思果微微笑了一下,扔姜杰握住自己的手。
“其实到了这种地步,听从你的安排是件不错的事。但是阿杰哥哥,你已经不在是从前的你了,你已经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对于现在的你,我不敢相信你所说的话。没错我现在是没有了灵根宝树,废物一个,但是如果你肯放我离开,至少我还可以当一个平民,将来有一天嫁给一个平凡的农夫,成就一生平淡的生活,而不是在你奢华的宫殿中因你的飘忽不定的爱而一生愁苦。”思果平静地看着姜杰。
姜杰皱了下眉头,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变了?这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为了保守派而战斗,为了整个震旦大陆的富饶而战斗,对抗姜堰亲王支持、二王子带领下的回归派,那时我觉得你是个有理想有担当的男人!我愿意为此奉献我的能力。可是现在的你,为了得到至高的王权,竟然用那样下作的阴谋设计自己的亲叔叔,你已经在那场回归和保守派的战斗中陷得太深了,我虽然愿意和你站在一个立场,但是我更愿意,你向个男人一样向姜堰亲王发起进攻,而不是用这种有阴谋设计他,连审讯的机会都不愿给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姜堰亲王其实对你有恩……”思果道。
姜杰的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思果,好半天后才道:“你知道了。”
“那个刺客的尸体昨天才被人拉出来,他早就疯了,虽然说话逻辑混乱,但我也听出来了,他是被你利用的,你用荣华富贵哄他,帮你做局陷害姜堰,设计亲王,只不过为了夺得他的军权,但其实根本就没到那地步,亲王殿下当你如子侄,他早晚会把军权给你的,你何苦一定要做到血刃亲仇的地步?”思果一字一顿地逼问。
这些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姜杰脸上,王子的脸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什么?我从十岁时就背负了母亲和亲王生的私生子的谣传,那时母亲刚刚上位,那些大贵族常常向我母亲发难,动不动就要我母亲赏赐封地,若有不愿,便生反意。我承认,当时是亲王姜堰镇压了一次又一次的叛乱,那时我一直当他如亲父般的崇拜,直到有一日,我亲眼看到他抱住我的母亲,见我母亲委身于他。那时我才知道我这个王子当得有多可笑,亲母要用身体去伺候他!我恨他,我恨他虚伪,如果真心帮我母亲,何苦逼迫我母亲用身体侍奉,他当我们母女是什么?我母亲那个女王,竟然是睡出来的,我觉得耻辱,十五岁时,终于我弄了个替身,逃出宫去,我以为一辈子都不想见他们,而他做了什么,竟然扶植我弟弟,你真以为他没有杀我之意,若真没有的话,那为何老二会设计害我?那不是他背后授意的?我早想杀他,我也不后悔杀他。这皇宫里就是这样,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你都是我的人,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不愿意的话,就永远别想出去!”
姜杰说完这话,转身离开,离开时却对侍卫说:“搬张床进来,弄些干净的被缛,每天找人定期打扫,我下回来如果还是这样,我就把你扔进铁处女里去!”
侍卫吓得一身冷汗,唯唯诺诺地应承。
姜杰走出去,独留思果一人坐在稻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