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镜十八岁那年,已经长成了一个非常有野心的女孩子,发誓要嫁给侯小九。可是侯小九却对她爱答不理,让她非常气恼,不管怎么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哄得他回头看自己一眼。
十三四岁的她可以呼着白气,执着冻僵的糖葫芦跟着他一起跑过小巷子,踩着残雪去去看街头斗蛐蛐,斗赢了就去喝一碗热腾腾舰仔粥,小九哥哥喝不饱,她就把自己碗里的粥倒一半给他喝,然后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侯小九。小九本来安静地吃着粥,渐渐的脸也红了,耳朵也红了,最终忍无可忍:“看什么?”
“看你呀!”
“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看你好看。”
侯小九骂阮明镜:“没皮没脸。”可是阮明镜根本不在乎,她就喜欢看侯小九脸红。侯小九长得可真帅啊,她在整个桃南镇都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后来被接到A城,也没在A城看到过比小九还帅的男孩子。
侯小九除了在阮明镜没皮没脸时会凶一点,其他时间都是一个尽职尽责,温柔可亲的大哥哥。阮明镜特别依赖他,很黏他,两人好得让别的哥哥们眼红。可是那又有什么,他们都没有小九哥哥好看,阮明镜才不要理他们。
十六岁的她不像以前那么自由了,因为爸爸开始管她,让她修习各种高深又难懂的课,茶艺,小提琴,礼仪班……她累得眼泪汪汪,怎么哭闹都没用,因为爸爸不许任何一个人带她出去玩。在暑假快过去的时候,侯小九忍着巨大压力,终于答应了她出去逛一逛的请求。
他们打算去湖边玩。
她搂着侯小九的腰,一起骑着自行车穿过湖畔的林荫小道。她穿了白色的连衣裙,腰间系了一根带子,扎着蝴蝶结,按着她的预想,应该是风吹着裙角,很仙也很美。可惜她手笨,蝴蝶结没扎好,绞在了车轱辘里,差点摔了两人。她膝盖破了皮,她也顾不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只觉得好丢人。可是侯小九并没有怪她,看她拧着腰带,手指都快打结了,便无奈地接过来,为她扎好。
“还好没有受伤,不然被爸爸发现可就糟了!”阮明镜自顾自说到,然后小指头勾了勾腰间的腰带:“唉,小腰带,差点坏我大事!”
扎腰间的蝴蝶结,两人靠的很近,阮明镜的鼻息喷到他的脸上,轻轻的,像羽毛尖撩过心尖,痒痒的。阳光落在她的圆润的鼻头,唇沟很深,上唇微微翘起,湿润粉嫩,好像果冻一样,甜蜜蜜的让人想咬一口。
侯小九那时比她高,自上而下看着她,本来清澈的眼睛反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夏天燥热的风吹着她的长发,裙角,腰带随风飘扬,他看着眼痛,想要伸手去抓那条似乎要飞走的腰带,可是一转眼,已经搂住了阮明镜纤细的腰。
阮明镜的脸本来雪白,慢慢染上一层粉色,渐渐延伸到脖子。她的心跳很剧烈,侯小九的又何尝不是呢?
“小九哥哥……”她的牙齿咬在嘴唇上,瑟瑟发抖,好奇怪,明明是正热的夏天啊……
侯小九紧盯着她,那闪着果冻般的光泽,甜甜的,如糖果一般的味道……
他的喉结动了动,清新的气息笼罩住她,阮明镜只觉得眼前一晃,唇上多了几丝柔软,几丝湿润。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着他那如潭水般深不见底的眼睛,脸如同熟透的红虾,羞怯地看着那个紧紧搂着她,不让她逃走的少年。
两颗年少的心猛然撞击到一起,在明媚的午后,慢慢融为单薄的湖光,一闪一闪的。
“后来呢?”迟楠问道:“谈恋爱后,你”
阮明镜的心并没有沉溺于那甜蜜微酸的时光,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旁观者,少了怨恨和不甘。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怎么纠结也没用,还不如
她跟杨间睿结婚的时候,费了许多的力气,让别人都晓得,大小姐终于有了个正统的男朋友,是奔着结婚去的。
侯远靳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在他们出去吃早茶时,派了一条街的车去堵他们。吃早茶的地方是在学校小街口吃,那么多人挡在面前,连天上的太阳都变得可怖起来,吓得杨间睿将她紧紧护在身后,以为遇上打劫的。
人当然不会打劫他们。
一半人静静堵着他们,另一半人如狼似虎扑入早茶摊子,整个小店都被生生踏毁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既不能呼救,也不能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扬长而去,留下吓得抖抖索索的路人。小老板辛辛苦苦做点小生意,不曾想早上接待了两个小情侣,竟失去了全部的家当,哀哭一声,瘫在地上扶不起来。从此都认得他俩了,看见来吃早茶,都会讪笑着拒绝道:“同学,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就放过了。
杨间睿只道她不小心惹上黑社会,就趁着假期去有口碑的酒店和餐馆实习,亲自做早茶给她吃。两人这么恩爱,传到了家里,大家又都是一番夸赞羡慕。李阿姨还特意来尝过了,回去就给侯明翰说:“明镜的那个小男朋友啊,人帅气,温温和和的,早茶做得可真地道。给我递碗时,特意用木托托着,怕烫了我的手,真是个细心的孩子。两人天造地设,恩恩爱爱,看着就让人打心里喜欢!”
侯明翰最听李阿姨的话,动着手里的核桃,笑眯眯地说:“既然这样,等孩子毕业了,我们就给孩子们办个盛大的婚礼,也让明镜高兴高兴。”
阮明镜娇嗔:“爸爸,你在说什么啊,谁毕业就结婚啊,我还没玩够呢!”
侯明翰疑惑片刻,故作不懂:“现在不流行毕业就结婚啦,我果然老了,落伍了。你们小孩子喜欢自由,爸爸就送你们去旅游,总行了吧。旅行回来再结婚,也不晚呐。”
“老想把我嫁出去,爸爸真是讨厌!”
她装作肚子饿,低着头猛喝牛奶,脸色却微微的红了。坐在她对面的侯远靳却是沉默无比,既没有冷笑,也没有沉脸,冷冷淡淡的,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餐。
半夜的时候,她就被弄醒了。黑暗中被一耳光大力惯在一边,脸上火辣辣的,一摸,指痕尤高,刺痛得很,床边衣冠楚楚的他还在甩手,冷心冷肺,不是个人。她气得要死,捂着脸怒道:“侯远靳,你有病啊,不睡觉跑到我房里发什么疯!有病记得吃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侯远靳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真的喜欢那个姓杨的?”
阮明镜一愣,继而冷笑:“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当然喜欢他!我不仅喜欢他,还要嫁给他,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娘子,有最盛大的婚礼!侯远靳,我跟你说过,我要跟你离婚,我们俩完了,完了!”
脸上挨了一耳光,他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们完了!”
“啪”,又是一耳光:“再说!”
“我们……”
她从来都是胆大妄为,任性之至,毫不畏惧地与他抗争,然而嘴突然被捂住,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卷走她的呼吸,她拼命蹬他,扭着身体,黑暗中只听见侯远靳道:“小镜,都是我的错。”
她还没来得急反应,身上一凉,睡衣已经被剥落,慌乱中起身,却被他牢牢按住,裸露的肌肤立刻绽放一朵朵粉色小花。
她仓惶道:“侯远靳,你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已经到了这一步,痛苦叠加痛苦,超越了世俗约束的一切。他说过只要硬的下心,没有不可能。他对她从来都是硬的下心的,无论是相识相知的初始,还是相恋相爱的岁月。
她纤细的身躯战栗着,无助又可怜,明明呼叫铃就在手边,却咫尺天涯。
所以爸爸的忌日并不是忌日,早在那天之前他就死去了。
在这一年里,他安排了阮明镜的婚事,打发了所有的仆人包括李阿姨,抛股,变卖,冻结所有的资金,将庞大的侯氏企业交付给侯远靳打理。而阮明镜所得到的,就只有1%的遗产,即那些艺术展厅和画廊。
侯明翰的遗嘱里还提到,待阮明镜生下第一个孩子,就可以得到剩下的遗产。
剩下的遗产里包括侯远靳打理的侯氏企业,30%的股份。
这也是侯远靳为什么千方百计让她离婚的原因。
一旦她顺利怀孕生子,侯远靳所有的阴谋诡计、日日夜夜的心血、壮大起来的野心全都付诸流水,顷刻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