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南门东篱是寝食难安。他在担心那颗花蕊究竟是不是解蛊毒的那颗花蕊,若不是,那,服下药丸之后,虞美人就会立刻死去。他不能让她死去。他答应过,要保护,照顾她一辈子的。这样想着,终于,他决定去凤鸣宫走一趟。
许久不曾踏入凤鸣宫了,这里的一切都还是没有改变。而改变的是人的心境,无论是佳嫔还是他,都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心境,从前,他们关系是夫妻,她总是围绕着他说个不停,或是仗着他的宠爱,骄纵跋扈。可现在,他们更像是陌生人。他已经快要想不起,那个骄纵跋扈的闻人贵妃是什么样的了!
其实,从前,他是很讨厌她的骄纵,有时候,可以说是厌恶。可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宠着她。
刚走到寝房外面,便撞见了迎面而来的佳嫔。她身着了一件她最喜欢的玫红色衣裳,头上的金步摇频频摇曳。
“皇上万福——”佳嫔盈盈行礼。在见到南门东篱的那一刻,她眼中划过惊讶,但随即掩饰住了。
南门东篱点了点头,这才发现,佳嫔比往日要清瘦多了,人也温婉了许多了,她早已褪去往日的骄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从前,在他面前,她很多话。现在倒是陌生起来了。
“咳咳——”南门东篱掩嘴清了清嗓子。“佳嫔,朕也不拐弯抹角,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虞美人得了怪病。虞美人她与世无争,从未的罪过任何人,只有••••••”只是得罪了闻人家族,后面的话,他想他不说,闻人佳心里也应当是明白的。
“所以,皇上您怀疑是我们闻人家?”佳嫔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南门东篱。那里面有恨,有眷恋。这个男人,从未爱过她,就连一丝怜惜和信任都不曾有过。她时常想,若不是因为她闻人家的女人,或许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朕只是来问问——”南门东篱笑着伸手想要搂着佳嫔的腰,手僵持了半天,却发现怎么也将那只手放不上去。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对别的女人产生了厌恶之情,就连逢场作戏也做不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就只想着对她一个人好,再也容不得别的女子。
“你应当知道,朕是不会允许任何伤害她的——”南门东篱和佳嫔四目相对。迎上了她满是怨恨的眼神。他是在警告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也警告她不要去动虞美人。他对佳嫔这样的质问感到很愤怒。
佳嫔的心里一下子又想起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她是闻人家最受宠爱的女儿,本来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他本是天之骄子,奈何却无辜惨死。咬牙切齿,“她本就该死,这样死还便宜了她,她本就该生不如死——”
这些年,若不是南门东篱护着她,她早就将虞筱雅折磨致死了。可恨她不能为自己的哥哥报仇。
“佳佳——”南门东篱提高了音量,最终叹了声气,“朕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宇的死,不关雅雅的事——过去的事情,朕不想再提。”说完之后,他拂袖而去。闻人宇的死,何尝不是他心中的一道伤。年少轻狂时,他们也一起笑傲江山。
他知道自己即使是问,闻人佳也不会告诉他的,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事事都向着他。他只是太着急虞美人的病了。可是,看闻人佳的态度,这花蛊倒是很有可能是闻人卿搞的鬼。
佳嫔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尊王离开,肩头微颤,欣长的背影在她的眼中渐渐的模糊。她很想要努力的看清,可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尊王毫无留恋的离开,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她真的不甘心,她真的恨,她好恨。
从凤鸣宫出来,南门东篱一肚子的火。非喜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相随,也不说话。
“皇上——”非喜忽然叫住了南门东篱。
南门东篱转身望着他,“何事?”
非喜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于将自己看见的事实说出,“皇上,我那夜亲眼看见,那颗花蕊是皇后娘娘交给赫连皇子的。”他知道,今时今日,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已经不一般了,可是,他不忍心看皇上被人欺骗。
南门东篱一下子就怔住了,良久之后,他转身离开,什么也没有说。非喜是不可能骗他的,而他一向都是小心谨慎,更加不可能是看错了。怎么会是这样?他的双拳紧握。一路走向薇宫。
薇宫
“娘娘,逸王来了——”采萝走进来禀告。
朵薇挑了挑眉头,这逸王,她差点没有想起来是谁,细细的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十九皇子南门东阳。他来做什么呢?
她起身前往正殿,还未进门便望见了南门东阳,已经许久不见他了,或许是因为他母后死在薇宫的缘故,他从未来过薇宫, 然而这一次,他竟然来了薇宫。朵薇惊呆了,她差点没有认出他来,他比以前明显的长高了,宛如一位翩翩少年。他们也没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这一见,恍若隔了数年。
那一刻,她为他打心里高兴。定是赫连梓治好了他。这下他终于可以做回正常的人了,不用再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了。
“皇嫂——”南门东阳轻声喊道。连声音也变了。
“哦••••••”朵薇忍不住脸有些红,她果然没有猜错,他是一位绝色美男子。和南门东篱倒有几分相似。调侃道:“许久不见,竟然差一点没有认出十九弟来——”
他笑了,笑得很腼腆。不像是以前那么冷漠。
“对了,你来找本宫,何事?”
南门东阳笑得更加的腼腆了,“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许久不曾见过你,加之,听闻皇嫂你身怀有孕,所以,皇弟便来看看——”
“嗯——”朵薇笑着点头,下意识的手抚在了小腹上。她的确许久没有见过南门东阳了,没有想到,他心里还记挂着她。
“皇上——”
门外传来了采萝急急的请安声。
话音刚落,南门东篱的衣角便旋旎而过。
“皇上——”朵薇和南门东阳同时起身行礼。
“十九弟也在呀——”南门东篱的眼中闪过惊诧。许久不见,他长大了好多了。
“皇兄, 臣弟告退了——”南门东篱一来,南门东阳就告退了。
当然,南门东篱和朵薇只得同意。朵薇想,他或许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哥哥相处吧!
一时之间,屋内又剩下了两人。南门东篱理了理衣摆,在雕花木椅上坐下。静静的望着朵薇,也不说话。心顿感疲惫。
“皇上——”朵薇轻声唤了一声,走上前去,伸手为他轻轻的按摩太阳穴和头部。她知道,这些日子他也忙坏了,可谓是焦头烂额。日日守在虞美人的病榻之前,还要担心朝廷里的事情。
他闭上眼眸,浑身开始放松。他知道,她还记得,他说过的,他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为舒缓疲惫,令他安眠。她的确是那个可以令他安眠的人。
蓦然,他伸出双手,钳住朵薇的手,“那颗花蕊,其实是你给赫连梓的,对吗?”想了 许久,他终于决定,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他心里其实,是不相信, 这件事情跟她有关系的。他是那么的信任她,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以为,他们早就是相互信任,相亲相爱。不多久,他们的孩子也会出生。他们会幸福一辈子。
朵薇的手一僵,心一下子句跌进了冰窟窿,无比的冷, 胜过寒冬腊月。他终究还是不信她。不然,又怎么会知道那颗花蕊其实是她给赫连梓的,赫连梓肯定是不会出卖她的,定是他派人监视她的。若是,他相信她,又怎么会来问她呢。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是的,是我给赫连梓的——”
“为什么?”南门东篱的眼中闪过沉痛的色彩。他心痛的不是事实是怎么样的,而是,她宁愿相信赫连梓,也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夫君。
朵薇浅浅一笑,“皇上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是,那颗花蕊的确是我交给赫连皇子的。如果,我说,我是在寝宫的书里面找到的,你会相信吗?”
南门东篱从木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床边,直直的躺在床上,声音很沉很沉,“薇,你一直都在说,是朕不相信你。其实,是你不相信朕,你不相信朕会是真的相信你,会是真的爱你。非喜亲眼看见你将花蕊交给赫连梓的,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朕?发生这样的事情,朕连问你一下都不可以吗?”
朵薇一直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直都回响着他的那句话,其实,是她不相信他。真的是这样的吗?她很想解释一下,但却无话可说。或许,由于她经历得太多,已经习惯性的不相信别人。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是相信他的吧!
她心中忽然有些害怕,只得愣愣的站在原地。的确是她害怕自己惹上麻烦,才直接将那颗花蕊交给了赫连梓。或许,这一次,真的是她错了。
直到南门东篱起身离开,她的脚步都没有挪动一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听见的是南门东篱开门离去的声音。随着那‘咿呀——’的一声,她的心也被碾了一下,这样的自己真够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