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安之的分析,林严心中暗思:一月前,与高峰一战,不过一天的时间,濮城七千兵马,竟是死伤四千余,这其中还没有算上那些重伤的士兵,虽然周烙手中的那一万士兵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但是现今濮城加起来也就是二万军士不到,其中有近半的士兵是最近一个月从其余各县调拨过来的,这些从下面县城调拨上来的士兵大多数都已经是年过五十的老兵,素质极差,根本不堪大用,而齐城虽然只有五千士兵,却是长年守卫边州的精锐军士,其战斗力为几何,周烙心中自是清楚,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肯松口放孙百成兄弟两人领兵征讨齐城的最大原因。
沈安之看着沉思中的林严,嘴角升起一丝笑意,几经大战,林严已是越发的成熟起来,从最开始对自己言听计从,到如今三思而后言,尤其是心性方面,更是进步不小,至少在对阵之时,林严已是可以作到临危不乱,沉着应对。
而最使沈安之看重林严的,却是他身上那种不拘一格与不计后果的性格,上次邰县大败,导致兵马大损,军心浮动,最终无奈丢弃蓖城,其种种原因,可以说是沈安之一手造成,皆是他计谋失策,小看了高峰,导致全军被围,残败而归,不可不说是死罪之人,可是林严却是没有丝毫的怪罪沈安之,反而对其多有抚慰,并没有因此对沈安之生出离合之心,这种行为不管是出自何种目的,但是沈安之却是心中感激不一,士为知己者死,沈安之自此,已是对林严报了死忠之心。
“黄百川占据长安,看似身居龙五之尊,其实不过被一地所困,现今大肆杀伐朝中大臣,定是已经不耐长安这个弹丸之地,以我猜测,要不了多长时间,黄百川必会放弃长安,转战它地!”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严回过神来,理了理脑中的思绪,沉思了片刻,道:“黄百川如若真的离开长安,陈定山恐怕不会放过这等机会。”
沈安之道:“凤翔李昌符也不会放过这等大好良机。”
林严眼神一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黄百川走后,陈定山如若真要回军长安,定会与李昌符碰面,一场在所难免,这样一来,陈定山屯聚夏州的兵力,恐怕也会大大的减少,那时,如若自己趁机重回夏州,是否将大有可为呢?
不过转念一想,林严的心中又有一些沉重,就算陈定山退军而去,夏州却是还有一个高峰,其手下兵马过万,自己眼下不过千余士兵,又能拿什么与他争抢地盘?
林严深深叹了口气,道:“就算陈定山离去,夏州依然有高峰存在,我军势小,就算回去,恐怕也是无立足之地!”
沈安之笑了笑,抚了抚额下几丝长须,沉思了片刻,道:“黄百川就算要走,至少也是明年以后的事情,如若孙百成领军征讨齐城,主公跟随而去,一旦攻败刘成,孙百成定不会放过东部各县守军将领,到时地动山摇之下,地无守将自是不行,主公如能求的一地,借此发展本身力量,来年或许有可为之。”
林严听着沈安之的话,心中顿时思潮涌动,站起身子,走到凉亭边上,望着远处不停摇动着的树木,喃喃自语道:“刘成……高峰……黄百川……齐城……”
夜晚,濮州刺史府,会议厅。
数十名官员分坐两旁,周烙坐于中位,脸上满是犹豫之色,今次召开会议,除了东部齐城数县外,全州数十名六品以上官员皆是到齐,周烙招集众官员前来议事,本是打算商讨今年税收问题,奈何刚说了两句,孙百成再次提出领兵攻打齐城,虽然周烙心中已是有了一些松动,但是还没有完全放开,对于孙百成的提议,周烙此刻只能沉默以待。
众人见周烙脸待沉色,沉默不语,于是都是没有说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孙百成在也忍受不了,站起身来,走近周烙,直言说道:“刘成杀尽孙氏一族,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背主投靠黄巢,领贼人进攻濮州,实乃乱贼之人,于公于私,我都必杀死,月前与高峰大战一场,损失颇大,顾听从大人之言,暂且忍耐,如今兵马回复,粮草充足,三军将士无不等待出击,大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周烙沉思了片刻,道:“齐城有军五千,皆是长年守卫边州精锐之士,我等虽有二万余士兵,年过半百之人却是有三成之多,素质低下,如若交战齐城,恐怕损失不及啊!”
“战场之上,变换无常,如若用计得当,刘成纵有十万大军,又有何惧怕?”
齐城的五千士兵,长年守卫边州,乃是濮州之地最为精锐之卒,战斗力之强大,孙百成自是清楚,但是一想到那些死去的族人,孙百成心中就如血火焚心,痛入骨髓,恨不得吃刘成之肉,喝其之血。
听其孙百成说出此等大话,周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有些不悦,正待出口反驳,只见一人站了起来,抬眼望去,见是沈安之,周烙道:“沈司马有话要说?”
沈安之上前朝两人各自拜了拜手,看向孙百成,道:“孙将军方才之言甚有道理,如若计策得当,刘成纵有十万大军,我等又有何惧?”孙百成听闻沈安之的话,脸上顿时笑容满目,正待说话,沈安之却是又说道:“可是孙将军想过没有,刘成五千军士不说,他既是已经投靠了黄巢,但是时间尚短,黄巢定不会完全信任他,必会派大将领军与他一同留守齐城,多的不说,少则也有三五千,濮州现今总共只有二万余大军,军力如何,暂且不提,孙将军如若执意出兵齐城,要领多少士兵同往?”
听完沈安之的话,孙百成顿时沉默了下来,因为沈安之所言句句在理,刘成投靠黄巢不过才短短月余时间,黄巢肯定不会轻易信任他,至少也要派大将领军镇守齐城,人数绝不会比之少上多少,濮州现今有二万余士兵,如若真想要出兵齐城,至少也要带上二万大军以上才行,可是一旦倾巢而出,濮城必定空虚无防,就算周烙同意自己这么做,恐怕其他人也是万难答应。
沈安之见孙百成沉默与语,笑了笑,随即看向周烙,道:“大人,刘成虽有五千精锐士兵,但是想要拿下他,却并不是一件苦难的事情。”
“哦!”闻听沈安之的话,周烙与孙百成皆是一愣,周烙道:“沈司马可是有了可破刘成的良计?”
沈安之默默看了周烙一眼,缓声说道:“刘成手下五千士卒皆是濮城本地人氏,对于其主将投靠黄巢一事,定会有不少人不满其行,大人如若传下话去,凡是投靠黄巢士兵者,半月之内不降者,安乱贼论处,行斩首之刑,家人连坐,皆要斩首。”
“这……”周烙愣愣的看着沈安之,满脸的讶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迟疑道:“此等行为,恐怕太过了,罪不及家人,我等怎能这般行事,如若传扬出去,外人岂不是要骂我周烙乱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