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忍了忍,非常诚恳的问道:“徐大公子,你这衣服有多少天没洗了。”
徐子秀闻言,水嫩白皙的脸红了红,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哼了哼,翻身上树。
青翠欲滴的树叶被拉莫尔吹来的沙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徐子秀颇有些不耐的伸手一掌劈了下去,树摇了摇,抖落了一地的黄沙。他选了个惬意的位置,重新躺在了树上。雪白的衣衫和着罩衣的青纱从树上垂下,和着风微微轻拂。徐子秀闭上眼,好一会儿,他又睁开那双迷人的眼微微垂下眼睑。
窗洞开,如斯的身影就在那窗内。她从水窖里挑了水倒在木盆中,洗着那堆的高高的衣服。大概是因为衣服吸了水太重,她有些吃力的揉搓着,微微皱起淡淡的眉。那左眉上的疤,很长,长至额头。远远瞧去,狰狞可怕。
徐子秀嗤笑了一声,再次合上了眼。好一会儿,他才默默开口,小声嘟囔了一句:“丑丫头,傻丫头。”
苏幕遮节在二月初二这一日举行。
苏幕遮节又称乞寒节,乃是砂之国极其周边附属国的重大节日之一。这一日,所有人都将走上街头,带着面具相互泼水,或是向神叩拜,乞求能得到更多的雪水。
三公子的身体尚未恢复,却仍旧强撑着起来为了苏幕遮节奔波。任谁劝,都劝不住。如斯无法,只好跟在他的身后随他去拜访西冷州各大家族。好在三公子政绩清明,使得混乱的西冷州也逐渐恢复繁荣。各大家族掌事者皆对他存有一份敬佩之心,卖他一份面子,大多同意了三公子的提议。
二月初一这一日天还未亮,如斯便起身了。她看着天边有些稀薄的霞光,空气中流动着沉沉冷冷的风,让她不禁缩了缩肩膀。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天亮呢,就听见有人打开了窗户。如斯回过头,徐子秀打着哈欠倚在窗扉。
他仅着一件白色中衣,衣衫有些凌乱,还能清清楚楚看见那精致的锁骨。他深处纤长的手指拍了拍嘴巴,睁开有些迷蒙的重影之眸,迷糊了一阵,将一头墨发拢在肩后,望着如斯笑了。
“你怎起的恁般早!”徐子秀笑问。
如斯抱着双臂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你怎么也起的这么早!”
徐子秀弯起眼睛笑道:“我是因为有贵客驾到,我得起早去迎他。倒是你,兴奋的睡不着?”
“有点。”如斯点了点头,忽的眨着一双银眼冲徐子秀俏皮的笑道:“我从昨晚就开始兴奋了,兴奋了一夜爬起床天还是没有亮。”
“果然是个孩子。”徐子秀挑起唇角,嗤笑一声。
如斯撇了撇嘴,正想回击,便听得三公子在身后笑道:“你们俩倒是热闹的很。”
如斯回过头,却见三公子已穿戴好站在门扉处微微一笑。她跑过去笑看着三公子,说道:“公子怎起的也这般早?你身体不好,该多睡一会儿。”
三公子摆了摆手,青色的貂裘随着他的动作飘飞。他动作有些迟缓的走向徐子秀,咳了两声方笑道:“你快快梳洗吧!苏幕遮节就要开始了。”
如斯惊呼一声,连忙跑回了房内。徐子秀与三公子二人相视一笑,均看向那跑掉的人影。
“你身体可行?”徐子秀一边束着头发一边问着三公子。
三公子靠在徐子秀的窗边,看向遥远的天际但笑不语。徐子秀见他不说话,不禁转过身看着他,说道:“今日苏幕遮节定会消耗你太多体力,若是不行,莫要强撑。”
“今日是个大日子,我怎能不露面。”三公子淡淡看着徐子秀,道:“你动作快些吧。”
徐子秀披好外衣,打开门就见如斯已经穿戴完毕跑了出来。她站在三公子身边,对着徐子秀撅了撅嘴。徐子秀笑着摇了摇头,点着折扇走过来。
一行五人刚打开门走出去就看见街道两边已经站满了人。而东边,金乌逐渐闪跃,放出万丈霞光,亮耀天际。
如斯正被这热闹的场面震住,一张面目狰狞的脸突然闪现在眼前,她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这一声尖叫,也把那戴着面具的人吓到了。他连忙伸出手捂住如斯的嘴,一边扯下面具,重影的眸带着一丝愠恼:“你叫什么!胆子怎么那么小!”
如斯一见是徐子秀,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徐子秀笑了笑,递过一张黑漆漆的面具给如斯,笑道:“苏幕遮节本就要戴面具,喏,给你!”
如斯半信半疑的接过面具,回过头却见三公子手执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正对着自己微笑:“徐子秀说的没错,快戴上。”
如斯这才相信,戴上了面具。
到了卯时三刻,街面上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如斯与三公子一行带着面具挤在其中,忽听见远远的传来了一声长调。那是一个低沉浑厚的长调,唱着人听不懂的歌词。人群忽然停止喧闹,天地间只余那长调悠悠回响。如斯闭上眼,只觉得歌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再睁开眼时,便看见从远处来了大队大队的骆驼。这些骆驼的身上各骑坐了一些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怀抱着各种乐器,有布拉琴,有羯鼓,还有沙骨笛。在队伍的正中,高大的骏马拉着一辆彩车。彩车上雕刻着上古混世时期的创世之神和四大图腾,彩绘了各路神仙神仙除魔降妖,救世普渡图。有一男子身着鲜亮华服站立其上,捧着一束七彩锦帛闭着眼唱着祭祀祈寒的长调。彩车慢慢走过,长调忽然停止。众人正觉奇怪,便又突然感觉大地一阵震动。片刻间,便有一大队舞着带着四大图腾的面具跳着轰轰烈烈的踏踏舞震天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