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要去赌吗?以一生的幸福做赌注?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样,夏悠然绝望地笑着,连笑声都变得凄楚不堪,仿佛孤立于枯藤老树上的乌鸦,惨兮兮地独自哀鸣。凄绝的笑靥也变成了一株荒漠里孤独绽放的血色玫瑰,美得慑人心魂,让人不忍直视。而她笑着笑着,却流出了泪……
耳边,依旧回荡着皇帝的中肯之语,那么心平气和的话,在她听来,却无异于一把把刺入心脏的利剑。“丫头,你该明白,涵嫣等了五皇儿十四年,这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纵然他们之间有过天大的误会,但是这么多年,都可一笔勾销。五皇子曾告诉过朕,今生非涵嫣不娶,若不是为了等待今日,他又为何至今不娶?虽说朕未指婚,但是取个侧妃、小妾并非大事。你夹在他们之间,要如何自处。最终受伤的也不过是你自己……”
森冷的乾坤殿里,她四肢冰凉,几乎丧失了知觉。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落下都是心碎的声音。
她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是不是?她终于可以表现自己的伟大品质了是不是?
她从未想过那时的一句应景之语,如今却成了束缚她幸福的魔咒。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得到。
江山?还是美人?”
她从未料想,江山美人是他的宿命。
江山,是他无法推卸的职责。美人,是他苦苦等待的幸福归宿。
而无论江山,还是美人,都与她无关。
她能做的,就是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他的江山、美人。
第二日,圣旨便昭告天下,大局已定,再无更改的可能。
夏悠然被封为和硕公主,顺理成章地成为夏国的准王妃。
“怎么,嫁给我让你觉得很为难?你不高兴?”云雅阁的顶层,总给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古道上的人烟点点,只化作了视线中的寸寸渺小。夏骁尧似是漫不经心地波动着琴弦,然细听,才发现那零散的旋律竟是一曲《一梦阑珊》。
冷月边关,意兴阑珊,谁的梦朝天飞阙。
“陛下怎么会?”夏悠然甚是惊讶,半倚着阑干回首,诧异地望着夏骁尧。青丝千寻吹在脑畔,手中捧着一杯暖茶,天色微寒,呵气还叹着白烟。听上去,他的指法并不熟悉,该不是原本就会的,那么……难道是?
夏骁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手下的动作未停歇,只是音乐却越发地流畅起来。的确,那一日他并未去关注那令人叹为观止的舞蹈,反倒是这一曲《一梦阑珊》他记了个大差不差。
“为何是我?”在这里遇见太多的神人,各个深藏不露,她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风寒已经好了些,声音也没那么沙哑了。夏悠然又把问题拉了回来。
“我的心指引我这样做。”夏骁尧坦诚地说道。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诉说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再没有比这个答案更为确定的事情了。
好简单的答案,好纯粹的理由。
可是有多少人能够随心而欲?她的心指引她应该极力反抗,可是她可以么?
“可是,对不起,我的心无法追随。”夏悠然还是不肯善罢甘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如果他愿意放弃,那她或许还有幸福的机会。她不想失了最爱的人,还要委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修长的指尖一滞,弹出一声破响,夏骁尧愕然地抬起头,平静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然而也不过如一缕虚烟,转瞬即逝。“后面的似乎记不得了,换一曲听可好?”虽是询问的口气,夏骁尧却已经在分秒之间切换到另一曲。
第一次,他这般真切地了解了她的心意。“你有爱慕之人?”清淡的语气仿佛早已看破了尘世的纷扰。简直要让人怀疑他不是凡尘之人。
乍一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优雅端坐的姿态,仿佛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暗示着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弹指间的天籁,仿佛是天地间自带的语言,悄悄地诉说着什么。
落花碾作尘,微雨孤雁飞。
手中的茶已有些凉了,夏悠然换了一杯,暖了暖味觉,才慢慢开口,“嗯。所以我恳请夏王陛下收回成命。”在他面前,似乎她从来就不觉拘束,两人倒像是深交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