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迎春宴过后,已数天有余。虽说那日夏悠然中途因故离席给众人留有缺憾,但毕竟夏悠然身为王后深得民心,所以也未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只是对于当晚夏悠然和玄傲的情分看在眼里,惹得大家多番揣测。
即使有人以夏悠然行为不端之名要剔除其封号,但在夏洛之战中夏悠然功不可没,终究被驳回。
玄傲对于此事不以为然,一直保持静观其变的姿态。实则,他心里巴不得夏悠然被废,好让他更有机会能够达成其所愿。
而夏骁尧却感到甚是为难。夏悠然说到底还是公主身份,如今却阴差阳错成了王后,实在是棘手。
此刻三个人饮茶赏景,却是各怀心思。
“到底是夏王会享受,这夏宫之景实在是美不胜收。”玄傲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只叫人眼花缭乱。阵阵花的馨香若有若无地扑面而来,更是惬意之极。玄傲也难得有这样的一份闲情逸致。
“太子过奖了。”夏骁尧浅浅地呷了一口夏悠然泡的龙井,唇齿留香,心情也陡然变得舒畅了许多。
“丫头,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些什么?”玄傲毫不顾忌旁人,伸出手便轻轻敲了敲夏悠然的额头。
玄傲不羁的行为让夏骁尧很是不悦,却又不好明说。鹰隼般的眸子锁在了他不安分的手上,仿佛要用眼神废掉它。
“啊?没有啊。”夏悠然这才晃过神,敷衍地朝着他笑笑,便又别开了目光。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春风,香醇的暖茶,唯有她的心情,似乎有些阴凉,怎么也触摸不到阳光。
“我带你……”玄傲倏地前倾身子,凑到了耳边说出了剩下的半句话,让夏悠然刚灌入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呛到差点断气。
他说的是,“私奔吧!”三个不轻不重的字眼,却足以颠覆三个人的人生。夏悠然面红耳赤,毫无准备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商国的太子,他有承担商国荣辱的使命,他怎能就这样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
或许,不过是个玩笑吧。只是这个玩笑超越了她承受的能力范围。
夏骁尧急忙放下自己的茶杯,拍着夏悠然的背替她顺气,“没事吧?啊?”不善的眼神瞥向玄傲,“还望太子殿下自重,悠然是夏国王后。寡人不希望再有人因为殿下而找到悠然的错处。”夏骁尧虽眼底泛着平静,但话里警慑的意味却显而易见。即使玄傲对她一见倾心,他也不会放心将夏悠然托付给落拓不羁、风流成性的玄傲。
“我没事了。”夏悠然安心地看了夏骁尧一眼,将他按倒了原来的座位上。心情总算是平定了下来,“以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夏悠然板着面孔,对于玄傲的好意完全不买账。
然而心里却并非那么快淡定下来。神情和内心的表达永远迥异。
“我说的不是玩笑。需要我重复一遍么,若天下人不允许,就算带你私奔我也不介意。”玄傲深深地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内容。星光般熠熠的眸子里,荡起执着的温柔。亭子里透进来丝丝风的清凉,带着清风暖阳独有的味道,如茶,已然是化不开的浓。
夏骁尧终于忍无可忍。玄傲不知分寸、不分场合的这句话瞬间点燃了他才压抑下去的怒意,“太子殿下,若你非要如此,请休怪寡人不近人情。”夏骁尧此番告诫,无异于是在下逐客之令。
“悠然不过是有名无实的王后,你凭什么将她绑在你左右,她并不爱你。”玄傲把话说到近似于摊牌的程度。就算只剩下一线生机,他也不会放过。夏悠然,他要她是他的!他早就要定她了!
“你!殿下不要太过分!”夏骁尧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啪”,手中紧握的茶杯碎裂,茶水四溅,迸到夏悠然的眼中,如同噙着泪花。一边从袖口中抽出了丝帕擦着眼睛,一边又颇感莫名其妙,“你们俩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好吵的!”夏悠然厉声呵斥道。早就注意到他们俩暗中较劲,也不知道在争执什么。若非此刻爆发,她非得以为他俩暗度陈仓,多余的那人是自己不可。
“你别管!”夏骁尧和玄傲异口同声道。
夏悠然气结,现在俩人倒是一个鼻孔出气,培养出了默契。“你们慢慢吵,恕我不奉陪!我先撤退了。”夏悠然两眼生出芒刺,各自给了他们一个瞪眼,而后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悠然!”
“丫头!”两人又是不约而同地喊她。
“陛下,额——王后——吉祥,王后恕罪!”因事前来禀报的李大人差点撞到了夏悠然,赶忙下跪赔礼。
“起来吧!”夏悠然没好气地甩了甩手,免了他的罪。
“李大人——”夏骁尧正要喝止李大人的回禀,奈何他已经很热情地准备妥当了。“回禀陛下,送给腾亲王的新婚之礼已准备好。是否马上要派人送到天帝王朝腾亲王府?”
夏悠然正好听到了此番回报,脚下的步子如被灌了铅,生生顿住,再也迈不开去。
他的大婚么?原来时间真如白驹过隙般飞快。
每一次,自以为能够坦然面对之际,他大婚的消息就像一把长剑,一点点划开已结痂的伤口,再一次痛不欲生。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如果有来生,有没有人爱,我也要努力做一个可爱的人。不埋怨谁,不嘲笑谁,也不羡慕谁,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奔跑,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三毛的话说得多好,然而命运却没有赐给她来生,而是将她送回到前世,一个苍凉而悲悯的人生。那么渴望有所得,那么深爱,得到的确是疼入骨髓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