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毒成病,积劳成疾,龙寅终于不堪重负,在朝堂上晕厥过去。
“皇上——”
“父皇——”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所惊扰,原本还是各怀鬼胎的心思一下子变成了一片错愕和惊慌,一张张看似清明或文质的容颜此刻一片狼藉。
“宣赫连逸和所有太医进宫!”龙腾最先找回了理智,威严而冷肃地命令道。这一份气魄和声势无疑已让他脱颖而出。在这般危急的关头,还能在转瞬间找回理智,无疑具备了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气势和素养。
下人们都已吓坏了,听到龙腾的怒吼,才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去宣太医们。
龙寅被人转移到了乾坤殿,留下满朝的文武百官还在朝堂之内长吁短叹、唏嘘不已。他们不敢擅自离开,谁都明白龙寅早就日暮西山,处于奄奄一息之状态。此次在朝殿上昏倒,恐怕赫连逸都已回天乏术。
“李大人,你别走来走去,走的我们眼睛都花了。”刑部尚书因为焦虑而不断地来回踱步让一旁的同僚也无法安宁。
“哎呀,我这也不是着急么!你说皇上这回……还能……”看到他们脸上失落的神色,刑部尚书的话便没有继续下去。
后宫也已乱作了一团,各宫妃嫔闻讯前来,想要探个究竟,却全都被挡在了乾坤殿门口。于是乾坤殿门口也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乱。从来帝王的生死会关系到所有人的荣辱兴衰,尤其是朝堂和后宫的利害关系。一旦他们依附的势力坍塌了,那么极有可能他们再无翻身的机会。抑或他们选错了阵营,一旦失败,便是功亏一篑。
“请诸位娘娘各自回宫等消息吧,赫连御医会尽全力保皇上安危的。”赫连逸派了总管出来劝说,这般的纷扰和吵嚷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挽救。
“凭什么我们要听他的话,他若有本事,便不会让皇上陷于这等境地……”
“妹妹,我们走吧!”皇后雍容大度,婉转地对着众姐妹说道。听似劝慰的话中,却暗含了一种威慑之意。皇上病危,她依然还是这天帝王朝的一国之母,就算皇上驾崩,她也是一朝太后。无论怎样,她们都得罪不起。遂妃嫔们只能讪讪地悻步离去。
众皇子聚集在乾坤殿内,也是各怀心思。自小身在皇室,便让他们领悟到他们不可能像寻常百姓人家一般体验天伦之乐。他们从下便被赋予了皇室至高无上的荣耀,然而他们也承担了太多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注定要失去的比别人多。
而今眼看着父皇的生命走到尽头,他们的命运又将是一次新的轮回。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归于人臣。一张张相似的脸庞,承载了无与伦比的凝重。
“诸位王爷,麻烦移步外厅。”赫连逸边擦着额上的汗水,边要求道。
“你是什么身份,胆敢命令我们!”有皇子不屑于赫连逸的指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竟然还要听命于一个御医,实在是岂有此理。
“房间里需要空气流通,你们难道想要看着皇上归天吗!”从来,赫连逸就诊之时都会一丝不苟,他全然顾不得什么尊卑等级,厉声对着一群皇子们喝止道。
“出去吧。”太子发了话,大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若是父皇有个三长两短,你逃不了干系!”
赫连逸置若罔闻,只是对着龙腾使了个眼色,表示此次他也无能为力了。龙腾心中一冷,却也了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却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几个心浮气躁的皇子已然坐不住了。偌大的乾坤前内,流动着一种诡秘的气氛,似乎所有人都被包围在一张大网之中,没有捅破,谁都无法逃离,谁都无法获得解脱。
“你说父皇这次……”
“父皇这次恐怕……”
太子龙翰轻轻咳了几声,瞥了他们一眼,阻止了他们的讨论。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以来,父皇的身子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能够熬到今日已实属不易。只是他们也在担心,父皇到底会把皇位传给谁?
照道理来说,他们该相信接任皇位的必定是太子无疑。因为太子从未犯过大错,父皇也从未有过责罚,当然也无大的褒奖,他们只归结于父皇对于太子严厉罢了。
然而太子大婚多年,却未诞下皇子,只有两个小公主,这无疑会让他的皇位大打折扣。而且腾亲王府数月来连续遭遇刺客,大家也都怀疑是太子所为。若非劲敌,太子便无需花费心力去做此类残害手足之事。这样一来,他们觉得太子手段凶狠,若太子登上王位,必定不能容下他们。二来,太子的蠢蠢欲动和惶恐不安,也让他们洞彻了龙寅极有可能将传位于龙腾。
龙寅向来不安常理出牌,对于龙腾的严刑厉教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想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反其道而行的疼爱。所有的一切责罚都是为了让他受尽历练,让他更有能力和自信登上朝堂之巅。
更何况龙腾之母才是他们父皇唯一爱过的女人,爱的深切,也恨得入骨,刻骨铭心,只此一次!这样的待遇是他们的母妃从未享受过的。而那次之后,龙寅便再无露骨地表达过,仿佛随着她的逝世,也将他所有的情感都埋葬了。
“太子爷,各位王爷,皇上有话要讲!”又过了良久,太监总管才战战巍巍地从内厅凑了出来,急切地对着他们说道。
“什么,父皇醒了!”
“父皇现在情况如何?”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问着,急于想知道龙寅的病情。
“各位爷赶紧进去吧!”老公公捏了一把汗,催促着他们。
龙寅已然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见到了王爷们垂头丧气的模样,赫连逸亦忍不住提醒,“各位爷,皇上留了最后一口气要跟你们说。”赫连逸努力地是自己的话保持情绪平稳,他稍稍地退开了些。他能做的,也只有为龙寅争取那么一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