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繁华的热闹之后,便是一种格外平静的死寂。宾客们不知何时已散了去,夏悠然亦是疲惫至极,在殿内打起了盹。许久之后,等宁鸢过来寻她,她才又被叫醒。
“是何时辰了,我竟在此睡着了。”夏悠然打了个呵欠,才慢慢地恢复了清醒。
“已近亥时。陛下说,公主若是疲倦,可在宫中歇息,以免明日进宫再徒惹麻烦。”宁鸢如是说着,也是在等待她的意思。
“不了,还是回府吧。太久未留宿于宫中,怕是有诸多不便。若是传到外人耳目,恐又是诸多闲言闲语。”夏悠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稍稍梳理了头发,整理了一下华裳,便打发了人去备车马。
“慕容太子与太子妃可离开了?”夏悠然随口问道。
“嗯。太子妃早有倦意,慕容太子便陪同着离宫去驿馆了。上次见面还见太子与太子妃又诸多嫌隙,如今见他们如此琴瑟之好,浓情蜜意,倒也是叫人宽慰……”宁鸢自知僭越了身份,说了自己不该说的,赶忙止住了口,看向夏悠然。见夏悠然的神色并无不妥,宁鸢忐忑不安的心才又尘埃落定。
已是深夜,街道上鲜有人影在游荡,倒是天上尚有几颗星辰做伴,却也显得寥落了些。夜总是静的出奇,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暂停,都陷入了梦境。而此刻只有她的马车飞快的碾过着古色古香的街道,留下一路深深浅浅的车辙……
“可探得什么好景致?”见宁鸢掀了帘子探出头瞧着,想来这夜黑风高,并无景色值得忧伤。遂夏悠然戏谑着戏笑她。
宁愿听了她的话,放下了眷恋转过了来,刚好与夏悠然相对,“这黑漆吗乌的,自然无别样的景致可看。只是这夜里的空气倒是叫人舒畅的很。难得深夜在行,宁鸢不过是多了一份好奇罢了。
夏悠然微微的扯了扯薄唇,闭目养神,并未再言语。
半晌之后,便听得有人叫唤,夏悠然这才恍然惊觉已然抵达府中。看对面的宁鸢亦闭目,似是已然睡熟,夏悠然的笑意不禁又加深了些。想来今日她在宫中奔波,亦是疲倦了。遂轻轻地推了推她,“醒醒,回房睡去。”悠然淡雅的声音带着些梦呓的意境,唯恐唐突了宁鸢的睡梦。
“嗯……小姐,到了么?”睡眼惺忪地开口,又忽的明白过来,顷刻间惊醒,一双凌澈的眼眸写满了慌忙与紧张,未见夏悠然说什么,宁鸢已跪了下来,“奴婢伺候小姐不周,还望小姐责罚。”哐当一声便重重地跪了下来,着实让夏悠然吓了一跳。
夏悠然见她如此大动声势,心中亦不由自主地感怀于她的大惊小怪,“天气寒凉,若是伤了身子可怎好。我又未曾怪罪于你,大可不必如此。赶紧下去歇着吧。”夏悠然似是了然一切,打发了她下去,心中烦忧,不知与谁诉。
“小姐~!我伺候了小姐再退下。”宁鸢不敢有丝毫懈怠,况且夏悠然想来带她不薄,她断不能如此恃宠而骄,不像样子。
见她坚持,夏悠然亦没再说什么,也便随了她去。
倏地一阵阴风扫过,夏悠然低声感慨了一句,想要再问宁鸢什么,却终究未开口,只是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许是她想多了,明日一切又恢复如初了。
“小姐,你有心事?”宁鸢先来聪慧伶俐,心思细腻,见夏悠然面目惆怅,亦瞧出了几分端倪。她一边替她宽衣解带,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这丫头,越发不懂规矩了。”夏悠然三言两语打发了她,并不想与她细说。
宁鸢自知又说错了话,心中暗自警醒自己要谨言慎行。赶忙闭了嘴,不再言语。心里想着今日滴酒未沾,又怎会如醉了一般尽说胡话,尽做蠢事。伺候着夏悠然安寝下,宁鸢才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正欲关门,又忽然想起一事来,又赶忙退了回来,“小姐,你可还醒着?”宁鸢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因而声音显得有些飘渺。
“还有何事?”夏悠然已甚为疲乏,也许是因为在夏宫内打盹了半会儿,此刻竟没了睡意。
“今日晚宴散了后,有人要我将这个转交给小姐。”宁鸢缓缓地从袖口中掏出一件玩意儿来。
“是为何物?”夏悠然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一旧香囊,香气早已散尽,不过绣工倒是极好,想来那人也是万分珍惜的。”宁鸢拿着香囊仔细掂量着。
夏悠然听她如是说已觉不对劲,翻身而起见到了那枚香囊,心中更是一紧。竟然是他!“他可有说什么?”夏悠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床从宁鸢手中将香囊夺了过来,自己掂量着。
宁鸢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除了让我交给小姐,其他再无言语。”宁鸢只觉得夏悠然的反应有些反常,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出了古怪,于是只好告退。
夏悠然只呆呆地望着那一枚颜色艳丽的香囊,她几乎都要忘了,而他又是要用这个来提醒她什么!
见到这个香囊夏悠然自然不会忘记,是他大婚之日她偷偷躲进他的书房,悄悄地将香囊系在了他的剑柄之上。没想到他至今还留着。不过,这又能怎样?夏悠然怔怔地看着那个她费心缝制的香囊,心中越发感觉凄凉。事实已然不能改变。
这一夜,夏悠然睡得极浅,她的梦里出现了很多零碎的片段。只是她的梦里并非都是好兆头。她尊崇圣旨进了宫,然而楚涵嫣却根本容不下她,处处为难与她。甚至还三番两次找她的麻烦。楚涵嫣在意她夺去龙腾的宠爱,根本无法与她和平共处。毕竟她用10年的光景等来了如今的光耀明楣。
一波又一波的宫廷斗争让夏悠然避之不及,她最后几乎整个人吓醒,汗涔淋漓,她深深的喘息着,梦的残息依旧让她心有余悸,整个人都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