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东军皆青甲,踏入深秋的草原,远远望去似一朵哀沉的向日葵,却有着一种壮丽的荒芜。远远奔驰而来的将帅身披着黄金锁子软甲,晨曦中微渺的阳光衬得周身闪耀出一种隐约的光晕。
“爷,他们来了。”古渊提起了所有的警惕,整个人都感觉被注入了一种振奋的力量,血脉狂烈地奔腾,只等着一战而胜。
龙腾只淡淡地点了点头,而后翻身上马准备迎战。此时他倒是神情闲适,仿佛不是去打仗,只是在游赏城外之景。然而他血液里的激情亦在呼号,他深沉的眼眸扫向身后盔甲鲜明,步履齐整的队伍,再望向前方齐整有力的铮铮铁蹄,忽而又让他想起了之前与商国之战在战场上的那种威风凛冽。似乎体内所有不安的细胞都开始叫嚣,要么顽强取胜,要么英勇毁灭。
继而,他慢慢地加快了速度,黑钻一般的眸子并没有因为一夜未寝而显出丝毫的慵懒和疲乏,反而透出一丝精邃的凌厉,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一般。那种与生俱来的狷狂便足以叫人甘拜下风。
一种身为男儿的豪迈气概油然而生,向往激战的因子都从沉睡中清醒,听着一声更比一声气魄的战马之声,龙腾心中升起一丝向往提刀杀戮的快感。
几里之外的尊皇峡谷是天帝王朝皇山山脉延伸至平原后裂开而形成的山谷。相传当年天界与魔界大战,天神的坐骑神象伤重难支,蹒跚行至此处倒地而亡。尊皇峡谷便是它最后一枚脚印,神象在草原上踩出深而广的一个大坑,并震裂了大地。峡谷两端最细之处只得两三丈宽。峡谷中心平整似宽阔的练兵场。四周峭壁耸立,若守住两端入口,里面飞鸟难渡。于是尊皇峡谷成为军事战斗的天然屏障,亦成为天帝王朝皇都最坚实的屏障。
当年,天帝王朝的鼻祖便是仰仗着这最后的一道屏障,击退了敌军,从而势如破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才有了天帝王朝的稳固根基。
此时两军越来越靠近,大将军的亲军似乎未料到龙腾竟然率兵守在此地,率先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他们日夜兼程从边境赶来,虽是精锐之军,但体力亦开始透支。
龙腾的军队铠甲银白耀眼,大将军的精锐军黑甲隶目,分立于两侧,黑白分明。软甲包裹着龙腾修长而匀称的身材,他拉上了脸上护甲慢慢地放慢了速度,只露出一双讥俏的眼睛,睥睨着前方,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他的视线中凝结成一个微妙的缩影。龙腾大喝一声,剑已出手。
身后的军队听到了指令,即刻咆哮着奋勇出击。
转瞬之间,谷中闪动着点点剑光,发出恢弘的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以及厮杀成一片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很明显,大将军的亲军对于龙腾的提前埋伏始料未及,加上数日的奔波,处于下风。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在短短一年之内,龙腾竟能将他手中的军队培养的如此充满战斗力。这支军队一年前同商国之君抗战时亦不过泛泛之辈。而今却那样的严整,每个人身上似乎都迸发出一种燃烧的火焰,不把自己燃尽誓不罢休。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战斗,好像他们对于这一战早已迫不及待。
蓦然之间,远处又传来恢弘的马蹄之声,凭着经验,龙腾也能猜出来军估计约有近万人。和古渊交换了一个眼神,想来是龙翰率兵而来。
峡谷上冲上三千弓箭手,箭如飘泼大雨往谷中倾泄飞下。下面的军人迅速冲出盾牌手挡住。仍有人中箭,谷中惨叫声传来。龙腾手中“噌”得弹出一管烟花,滴溜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色艳丽的花来。
龙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笑道:“再不停手受降,此尊皇峡谷便是你毙命之处!想要逃出生天,那是做梦!”
龙腾望着他,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嘲讽他的异想天开。果然这么些年来纸上谈兵,从未上过战场,却蠢不可言,难道皇后和大将军就教他如此行事?
此时山谷之上不仅飞下箭雨,连带滚落大石。龙腾动也没动,所站之处箭枝飞到势头已弱,身边的精锐兵轻轻为他拨开。龙翰瞪着下面的黑白军队,自已只有一万人马,只有守住谷中两端,困住他们,却没法尽歼。到那时,他可荣登皇位,亦不用担心受到大将军控制。龙翰心中还在打着如意算盘。
这时,身后传来喊杀声,他一愣回头,远处射来飞蝗似的箭雨,瞬间后卫便倒下一片。
龙翰凝睇着前面的深谷,顿时蹙起了眉头,一下子所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厉声大喊道:“后卫变前锋,冲!”一万军队往后杀去,似金色的潮水涌向海滩,不多时又被黑沉沉的、如迷惘一般的箭阵逼回。
目光凝处,来军竟然是身穿着夏国的军甲,龙翰如同受到晴天霹雳一般,脸色一下子面如死灰。然而此时却容不得他由于,不再爆发中取胜,便在爆发中灭亡。他恢复了最后的理智,沉声道:“结阵!”
听得鼓声一响,喊杀声冲破天际,双方五千前锋离阵前冲,黄灿灿的金光夺目冲进白云深处。似太阳穿透云层,火球滚落草原,厮杀惨呼声震荡在草原之上。龙腾扬声喊道:“冲破后防!前后夹击!”
大将军的亲军在龙腾的精锐军摧残之下已不能成事,而龙翰只凭着那一万精兵想要在龙腾和夏骁尧的军队中突围显然是异想天开之事。
“听闻夏王极为宠爱公主,看来也不过如此。若本殿下今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夏王再也见不到心爱的王妹了。”龙翰饶有心机地威胁道。
“哼!胆敢用公主性命威胁寡人,死有余辜。给我上!”夏骁尧早已与龙腾达成共识,与龙翰协商条件亦不过是缓兵之计。
其实若是处于真心,他并非想要助龙腾一臂之力。回想着夏悠然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他都感到心中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