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一声裂响爆破,断弦颤颤巍巍地颤动着,将最后的一片音符切割得四分五裂,夏悠然蓦然恍过神来,整个人如吃了当头一棒。“咳——”胸中一阵气流涌出,生生咯出一口鲜血……
夏逍遥心中一紧,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匆匆提起了步子奔下大理石台阶,“快!宣太医!”一边忙不迭地命令道,失去了一贯的沉着冷静。谁都能看出夏逍遥对夏悠然是何其在乎。
玄傲深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缕精芒,原本松垮的神色立刻紧绷起来,夜空下变得暗岑无比。不作他想,随手将手中的酒杯一抛,亦顾不得酒肆意的喷溅而出。一个飞身起步,便降落到在夏悠然身侧。“丫头,你没事吧?”玄傲扶起了她的身子,抽出了锦帕替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惴惴不安地问道。
“悠然!”夏逍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玄傲拥着她,无比地关切。
所有的人仿佛都退出了这个世界,月光的疏影,只筛下他们三人的光影,各自寂寥着。
谁想和谁扯出牵绊?
谁又想和谁划清界线?
心乱如麻,只迷蒙地乱了双眼,叫人无法分辨。
“谢谢,我没事。”夏悠然颓然无力地笑笑,推开了玄傲。抬起阴霾深重的眼帘,对着夏逍遥道,“我想,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可否先行退下?”
“要不要太医诊治一下?”她脸色惨淡的样子,让夏逍遥甚是担心。
夏悠然摇了摇头,“你忘了我也会医术的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无大碍的。”夏悠然强撑着说完这段话。她的确没什么事,只是心有些累。让自己忙碌了那么久,甚至不留想念他的时间,然而时间总是有空隙的,有关于他的心情也总会出其不意地跑出来,折磨拷问着她的心。
有时候不过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套上了一道枷锁,而后画地为牢,把自己陷于忧愁。
她需要一点时间,可是她不确定,这个时间有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或是一辈子……
夏逍遥似乎对众人说了些话,大底是解释为何王后会中途离席。不过,忧心怅然的她已然顾不得了。
“我送你回去?”玄傲一步上前,跟随着。他不解她为何忽然如此,一头雾水。
“不用了。未儿陪着我就好了。”夏悠然委婉地拒绝了他。
她已然陷于一场挣扎不出的混乱,实在不想在让他陷于这一场纷繁之中。解脱一个,便是一个。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谁又能出入自由呢?
又是一道决绝的背影,一层层雾霭压了上来,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玄傲茫然地望着,直至夏悠然消失在黑夜之中……
为何你还保留着那一份纯洁,夏王又为何总是不经意的牵扯出一片怅然与无奈。你的微笑何时是掩饰,何时是真实?
盘根错节的疑惑,落地深根,怦然滋长,却叫人越陷越深……
“爷——”古渊的声音打破了一方的寂静。若非他出声,简直要忽视这亭子里有人的存在。
“事情如何?”龙腾低沉地嗓音冷落而萧瑟,恍若他已然以这种默守的姿态静坐了千年之久。
“探子来报,慕容太子已抵达夏国,暂居夏宫别院内。至于归程何时,还未得到消息。”黑暗中,龙腾的身影叫人看不分明。古渊对着一个大概的方位如实禀报道。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龙腾淡若云烟的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封锁得滴水不漏,以为这样便无人知晓。殊不知,到头来,亦不过一场自导自演、自欺欺人的游戏而已。所有的人都是萍水相逢的看客,只有他一人,乐在其中罢了。
“爷,夜里天冷……”不知该说些什么,古渊欲言又止,沉沉地叹了口气。自从小姐离开以后,龙腾便维持着这种状态。寂静无人的深夜,总要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上一会儿,亦不管刮风下雨,仿佛要与夜融为一体。
还记得听闻小姐即将随夏王出征之时,爷虽只淡淡地回了一声“嗯”,毫无情绪融于其中。然而那一夜,他却在此亭子里整整坐了一晚。寂寞空庭春欲晚,怎生直到天明偏怅然。而后,他便更加急切的调派人手,勘查他们的情况。尤其是知道夏军与洛桑族军队对阵,他更是紧张地调派了兵力,只待一声令下率兵前往大漠支援。
“胡闹!她疯了么!”龙腾愤怒地咆哮着。一干下人都被他勃然大怒的呵斥吓得惊慌失措。然而,他却懂得,若非担忧,又岂能如此失控。关心则乱,那一刻,爷定是心乱如麻。古渊沉闷地想着,踱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王府后院。
龙腾便再不出声,他的心深入海底的针,叫人捉摸不透。
夜空亦是一片黯然,没有星月作伴,徒留一空哀叹。
他知道她向来出色。她带着她的胜利和骄傲赢得了举国上下一片赞誉。原来不过是自己想多了。只是若能料到有一天,她会义无反顾地奔向硝烟弥漫的战场,早在六年前他就该将她带上。这样,她便有了些许经验,可以少冒点风险。
还是不妥。战场风险太大,他自己都无法护自己周全,身受重伤,又怎能让她跟着去以身犯险。
复杂而矛盾的心情在心中百转千回,泛起一阵阵苦涩。
自从她离开,他便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于是他总是在亭子里坐上一段时间,偶尔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秋千,就仿佛她还挂着那永不消逝的笑靥欢快地来回荡漾。那晴朗的笑声涟涟,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粲若天籁。
“爷,四书五经我都已习得。”小时候,聪明伶俐的她,有些刁钻,有些自负。说起话来也是大言不惭的口气。
“爷,这是我做的,快尝尝……”而后,她忽然对于烹饪萌生兴趣,尝试种种稀奇的小食,却总是出奇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