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睿跌坐在龙椅之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原本还在看好戏的他没想到杨相会想出这样一计来。这一计让他进不得退也不得。他脸上的笑意褪去,轻轻揉了揉疲惫的额头,“那依杨相的意思是?”静观其变,他对自己说。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且听听这老狐狸到底想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自己女儿推上后位。
“臣认为,我朝一直都是后妃之中谁先生得子嗣,谁便是皇后人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林思睿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转念一想,生子嗣这种事还不是得自己说了算,遂又舒畅了不少,脸色淡淡的说:“那就如杨相所愿吧。”
小朵从乾坤宫迁至玉寰宫,嘴上没说,心里却透亮得很,不是那德妃在从中作怪还会有谁。富贵儿面露难色的赔笑道:“娘娘,请您体谅皇上的难处。”小朵瞟了一眼富贵儿,吓得他后面的话没敢再说下去。
体谅吗?这不正是在体谅吗?老早以前就知道皇帝三宫六院最是寻常,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此刻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小朵不想富贵儿继续说下去,她害怕听到德妃的名字,她不想去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只要不想,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刚刚在玉寰宫安置妥当,门外的太监就急急的进来宣旨。小朵和众宫女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空旷的殿堂回荡着些许回音,震得她的耳朵嗡嗡直响。头上的太监宣读的圣旨上说的什么,她是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只等那声“钦此”,小朵又是三呼万岁才站起来。膝盖磕得痛了,这样跪来跪去的她还真不习惯。起来的时候或许有些气血不足,小朵稍稍摇晃了两下,喜儿连忙扶住她。
“恭喜贤妃娘娘。”宣旨太监把明黄色的圣旨递向小朵。小朵恍惚片刻,贤妃娘娘,说的是谁?抬眼却看到喜儿低着头去接过圣旨才明白原来这声贤妃说的是自己。自己成了他的妃。自己是贤妃,杨可儿是德妃,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富贵儿的脸更是挂不住了,看着小朵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儿。小朵淡淡的说道:“你别在这里傻杵着,该干嘛干嘛去。告诉你们皇上,贤妃爱谁做谁做去,我不是他的什么贤妃。他知道我的性子,我说不是没人迫得了我。”小朵终于还是把富贵儿当做了受气包,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往外倒。富贵儿觉得自己特别憋屈,想小朵初初进宫的时候见着杨可儿没生气,搬来玉寰宫也没恼火,却偏偏惟独封了妃就把气撒到自己身上了,她可以把火发在自己身上,自己这火可找谁发去?
富贵儿战战兢兢的把小朵的话转述给了林思睿,小心的看着咱们皇上的表情。却见林思睿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猛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富贵儿一惊,连忙跟了上去。往常林思睿要去哪里总是提前跟富贵儿说一声,可今日却沉默着出了门,富贵儿不知他要往哪儿去,又不敢独自走掉,只能默默的跟在身后。穿过御花园,看那方向,应该是去玉寰宫,富贵儿苦着脸,有些怕见到小朵。
“朵儿。”林思睿进了玉寰宫,没叫人通报就直接进去了。见到小朵坐在塌上发呆,忍不住叫出了声。两天没见她了,倒是有些想念。小朵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是林思睿,美眸一瞪,又背过身去不理他。林思睿瞧着小朵那模样看来气得不轻,额上顿时布满了黑线,脑子里转了个圈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等叹了口气坐在她身后,双手环到她胸前。
“你这是在使什么气?”小朵被林思睿这样圈着不动也不理他。“别生气了,其实这是还真是让我伤了脑筋,暂时委屈了你,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
“什么叫暂时的,你封我做妃,她也是妃。你若喜欢这样左拥右抱的,自己去找别人,别来找我。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爹爹死了,我不像杨可儿那样有爹爹可以依靠。我回莫府去,也比在这里被人家欺负算计得好。这个皇后我也不做了,那杨可儿不是和我同一天生辰吗?你叫她做皇后去,别来找我。”小朵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想别人还有个爹爹在那里撑着,自己却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人护着自己,这种孤单的感觉让她觉得害怕,还不如回莫府去。
豆大的泪珠滑下小朵的脸颊,林思睿一声叹息把小朵紧紧的拥在怀里,轻轻的呼吸吐纳在她的耳畔,“傻丫头,谁说你没有依靠了。你的依靠不就是我吗?”
小朵哭得越发大声了,眼泪鼻涕在林思睿的身上蹭了又蹭,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说得倒是动听,什么你是我的依靠。就算你是我的依靠,你还不是一样是那杨可儿的依靠。”
林思睿听小朵这么一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怎么到现在了,小朵还是不知道他的心呢,偏生要扯出个杨可儿来。虽然她是自己的妃,自己的心却从未放在她那里过。好笑的是,听小朵那语气,仿佛一个撒娇的孩子,任性哭闹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爱。想着这些,林思睿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朵儿真是会给我安罪名呢。你就放心吧,在我心里,只装着一个名字,那就是莫小朵,其他人像靠进来,可要先问问它同意不同意。”林思睿执起小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郑重其事的指着那儿,看小朵的眼神虔诚而真挚。让小朵心里一颤,再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那原本的苦涩化成了蜜糖,多甜也腻不死人。
亦然醒来的时候发现小朵早已经不在了。他扶着头晕欲裂的脑袋在床边坐了很久才站起身来。他知道她已经走了,从那几个黑衣人的出现开始,他便知道她会走的。亦然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的白开水喝起来略略带着酸,微微透着苦。水还是昨天小朵烧的,这丫头,告诉过她城东的水井里的水又甘又清,许是她为了图方便,在午后的大树下的那口井里打的吧。
后院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亦然走过去一看,大毛二毛正满院子的瞎转,许是知道饿了,嘴里不满意的发出咕咕声,看到亦然走过来,自动的贴了上去。亦然笑笑,伸手抓了两把玉米放在脚边,大毛二毛欢腾的抢食起来。亦然抬头看看天,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当真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萧亦然再次回到昆仑派的时候,所有人的震惊了。为何震惊,因为此次去魔教的人全都没有再回来。有些门派的弟子曾去恶人谷附近转悠过,还没走到谷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再过去一看,那层层雾霭中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尸体,显得恐怖诡异。弟子们吓坏了,想上前去认尸,无奈再走两步,就感觉到了此雾气不是普通的雾气,是带毒的瘴气。没有人敢再上前,所以回来之后,便宣布此次魔教之行以失败告终,无一人生还。当然,这除了岳青山,岳青山的弟子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的师父死了,咬定了说岳青山只是失踪。
亦然听说之后冷笑一声,“哼,若是江湖中知晓他们敬仰的武林盟主死了,而且还死于非命死无葬身之地,只怕武林大乱,岳青山的弟子们从此便没了出路。”
话说自从萧亦然回到昆仑派之后,昆仑派上下对亦然的敬仰又多出了好几分。想还是自家掌门了得,居然在如此情况下还能保住性命,不仅保住了姓名而且毫发无伤。众弟子每每提起亦然,骄傲得不得了。
这事很快便在江湖上传开了,说此次讨伐魔教之事无一人生还,出了昆仑派掌门萧亦然。于是,便有些好事之徒找上了门来。最先找上门来的是蜀山唐门,蜀山唐门代掌门咬牙切齿的看着亦然,口口声声说亦然勾结魔教,设了圈套让众多掌门和武林同道往里钻,非要讨个说法。
亦然淡淡的看了眼蜀山唐门代掌门,“你师父确实是被魔教的瘴气所害,但与我无关。你要报仇的不该是我,而是魔教。而且当初是你们集体请愿找岳青山来昆仑说服我昆仑派出面的,今日怎能怪于我昆仑头上。别以为我昆仑好欺负,蜀山若是来昆仑派做客,我定当欢迎之至,若是来蓄意挑衅,我萧亦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句话把蜀山唐门给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确,当初说要讨伐魔教的确不是昆仑派提出的,只因岳青山一意孤行,众门派附和,最后才迫得昆仑也加入了进来。不过说到底,这事儿也是因为魔教教主伏天杀了昆仑派前掌门张梵音所致,便不服气道:“我们还不是出自正义,帮助昆仑派报弑前掌门之仇,你们昆仑难道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亦然冷笑,“出自正义?我看你们都被岳青山那老狐狸给骗了吧。岳青山自己想要灭了魔教,却唯恐自己一人力量不够,才拉上你们这些蠢材,如今造成今日之局面到底该怪谁。提起报仇,那是我们昆仑派的家务事,你想过没有,为何岳青山会如此积极,我这掌门都还没开口他便急急的想要代劳了。说到底,报仇不过只是一个幌子,就算没有昆仑派这档子事,他也能捏造些其他理由来,更何况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前往魔教惟独我能平安返回,这报仇之事我还能假手于人,找这么些不中用的只会是累赘,有害无益。”
蜀山唐门代掌门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他对于亦然对江湖上众多门派的不屑很是气恼,怎么会是如此自大的一个人。可是又不能不否认,萧亦然说的句句是事实,仔细想想,这岳青山还真是有问题。
从那以后,每每上昆仑的都和蜀山唐门差不多,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回去的时候垂头丧气。渐渐的,就再也没有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渐渐的,江湖上的人对于昆仑派多了几分敬畏,对于亦然多了几分讨好。能不讨好吗?想如今所有的掌门都由自家的二把手继任,想必一把手来说,二把手的武功威望自是要差上几分,所以江湖上一时间风平浪静,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鼻子长在眼睛上的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都龟缩在家里不再出现了。
不过有些问题就渐渐暴露出来了。名门正派素来看不起魔教之流的歪门邪道,于是乎,正道和邪道可谓是水火不容,彼此恨不得你灭了我,我灭了你,然后双双同归于尽。可是谁也不想死,正道更是不想。可如今正道一时萎靡不振,群龙无首,若是邪道的一杀来,更甚者魔教要来报仇的话,正道哪有招架之力,所以一时间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全都惶惶不安,茶饭不思。想了好久,终于决定,重新再拥立一个武林盟主。
这事儿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岳青山门下的弟子们。想自己原本就打着武林盟主的弟子的旗号四处招摇,若是以后唤了盟主,自己还能这样招摇吗?可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重新拥立武林盟主的呼声越来越高,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最后敲定了以下三人:
第一个是少林方丈玄空法师。这老秃驴是前任少林方丈的师弟,前方丈惨死之后,他便继任新任方丈。可是此人甚是别扭,除了每日参禅念经就是参禅念经,每日想到都是同一件事,那便是和师兄一般早登极乐,早日见到西天如来。所以,对于武学一事没什么好感,勉强就只能算是自报。世人每每见他总是闭目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以为他当真是个绝世高手,可以佑武林躲过此劫,谁知玄空自己还指望着佛祖庇佑。
第二个是峨眉的镜惠师太。想那数百年前,峨眉也是武林各派中的翘楚。峨眉派武学精纯,而且和武当武学同属同宗一脉,皆俱两家之所长。谁知近些年来,峨眉女弟子不再潜心武学,而是迷上对镜梳妆。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何况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可是峨眉派武学奉行清心寡欲,遂过度迷恋外在,对于武学潜修有害无益,所以如今的峨嵋派也不复从前,怎能但当维护武林之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