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人来人往,邱坤脚步飞快,两眼向前,没有发觉路旁有异。
一个老太太正在弓着腰慢慢的过马路,突然加快了速度,恰巧挡在邱坤身前,邱坤一个激灵止住脚步,将将没有碰到老太太,谁知道邱坤走路生风,老太太被撞飞,跌落在路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个中年汉子冲过来扑倒老太太身上,大声痛呼:“娘……”
汉子晃着老太太的身体,叫道:“娘,快醒醒,快醒醒啊……”老太太闭着眼睛毫无反应,不知死活。
中年汉子眼中怒火燃起,站起身来一把抓住邱坤的领子,一拳挥下,骂道:“狗日的,你还我娘,你还我娘。”
邱坤从地上爬起,一只手捂着脸,忿然道:“我连你娘的衣服都没碰到,你凭什么赖我。”
“你,你……”汉子两眼一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上来就要又给邱坤一拳,肖泱一脚把他踹倒在地,骂道:“敢动我们家公子,找死。”说罢又是两脚。
方才的吵声惊扰了不少路人,爱看热闹的群众这时已经围了个圈,围观的人对着邱坤指指点点,都在指责他们仗势欺人。
突然从人群里又冒出几人,路人甲书生样貌,拦住肖泱,以防肖泱继续踢打倒地的汉子,愤怒的说道:“明明是你家公子的不对,不赔礼道歉竟还出手伤人,天理何在?”
路人乙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打扮,慌忙背起老太太,大叫道:“老太太快没气了,我背她去找医生。”走了两步,回身指着邱坤怒道:“大家伙别让他跑了。”
路人丙是位中年妇女,费了好大力气才扶起倒地的汉子,对着犹在抹眼泪的汉子安慰道:“大哥别哭,有我们在,大家伙一定要这几个恶人还你个公道。”
连老太太伤成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就蹦出来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天衣无缝,邱坤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碰到诈术了,奈何被千夫所指不好发作,只得白着一张脸说道:“不就是要钱吗?我给。”扔下一块银子就要转身离开。
汉子满脸泪水,嚷嚷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竟说我诈你钱,我,我呸。”弯身吐了口唾沫,拾起那块银子扔了回去。
路人丁是名教书老先生,德高望重在当地很有名气,手中拐杖重重的摔到地上,胡子气得颤颤,愤慨道:“老夫平生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有钱人做完恶后扔下银子了事的嚣张气态,杀人偿命,给我拿下,送他们见官。”
人群里挤出几名大汉,围了过来,伸手就要把他三个扭绑起来。
怎可坐以待毙,李太尉和肖泱且战且退,何况那些高手都把拳脚用在了邱公子身上,不一会邱坤鼻青脸肿被绑成了粽子,李太尉和肖泱消失在巷尾。
几名大汉押着邱坤往官府行去,中年汉子跪在地上给围观的群众磕了三个响头,泪眼潸潸,和着鼻涕说道:“今日家母蒙难,恶人竟想不了了之,多亏各位父老乡亲伸手相助,否则……”痛呼一声,“小的给你们磕头了。”
路人丁这名教书老先生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到汉子跟前,扶他起来,肃容道:“公道自在人心,如需入堂作证尽管来找老朽,大伙也会为你作主的。”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斥骂那三人的嚣张,表示也会不畏强权勇敢的去作证,成就完自己心中的英雄情调,心满意足而去,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邱坤被压着走错了去衙门的路。
年轻胖子一口茶吐了出来,愤怒的把茶杯扔向了黄牙下属,砸到脑袋上碎成几块,“我让你给我把李太尉抓来,你看看你抓的是谁。”上前又是一记老拳。
黄牙下属以袖抹着脸上的茶水,恨恨的一脚把邱坤踹倒在地,大声斥道:“说,你叫什么?”
“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字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巴掌打断了,“小的叫邱坤,邱坤的邱,邱坤的坤。”又是一拳掏在小腹上,痛的在地上直打滚。
“废物,废物。”气得年轻胖子脸上赘肉一颤一颤,深吸一口气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命令道:“把他送去衙门,一定要咬死那该死的李太尉。”
一个小姑娘拉着一名妇人的裤脚,甜甜的说道:“妈妈,我要吃糖葫芦。”
“乖,糖葫芦不好吃,吃了肚子疼。”边说边拉小姑娘走。
“妈妈骗人,小明说糖葫芦很好吃,我见他吃过。”小姑娘不依。
妇人悄悄的摸了下腰包,旋即冷下脸来,“妈妈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快走。”
小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妈妈骗人,上次说给我买的,哇……”
妇人顿时手忙脚乱,一阵心酸涌到心头,抱起小姑娘安慰道:“下次一定买,下次一定买,这会先去给爸爸买药。”
小姑娘怎会知晓母亲的难处,还是一个劲的哭个不停,突然转颜欢笑,接过伸来的一根糖葫芦。
“快谢谢叔叔。”妇人催促小姑娘说道。
“叔叔。”小姑娘的声音总是如天籁般惹人欢心,李太尉嘴角上扬,暗暗夸赞妇人教子有方,没有穷昏头脑,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笑道:“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妇人看了眼银票上数额,脸色吓得苍白,还了回去,说什么也不收下。
“小姑娘也该到上学的年龄了,就当她的学费。”肖泱劝说道。
“上学?”妇人愣了愣,像她们穷苦农民的子女哪有机会上学,稍微长大些就要分担家务,卖力赚钱,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拉着小姑娘跪下磕了个头,连声道谢,抬头一看恩人不见了。
大夫家里,老太太躺在病床上,数着黄牙递来的一叠银票,笑成了一朵花,似乎连脸上的皱纹都浅淡了许多。
“大娘,这件事你那儿子知道吗?”黄牙琢磨了片刻,开口问道。
“做我们这行的都懂规矩。”老太太骄傲的说道,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乖儿子,榆木疙瘩,呆子一个,要是告诉他他怎会配合自己演戏,自己行骗江湖数十年从未失手,早在道上成为了传说,可惜后继无人,后继无人啊。
“这样很好,我们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家里人的,您安息吧。”
老太太没明白过来,突然黄牙抽出枕头,盖在老太太的脸上,竟要杀人灭口,老太太气愤下徒然挣扎,奈何八旬高龄力气怎会比得上中年壮汉,两脚在床上蹬来蹬去,床单皱成了一团,老太太不再动弹了。
黄牙拿开枕头,轻轻放在老太太脑下,看了眼未闭上的双眼,两手抹过帮她瞑目,默默的想着,老太太您这次失手了,撞错了人,不明真相的死去或许是对您的一种解脱。
私塾一间卧房内,一位穿戴整洁的年轻人恭谨说道:“老先生,这是您要的书。”
教书的老先生拾起这本道德经,随意的翻了几页,感慨道:“书中果真有黄金屋。”略一顿,“伸张正义,为民呐喊是读书人的本分,你去吧。”
年轻人低下了头,眼中尽是嘲讽,语气却依旧很恭谨:“小的告退。”
老先生把这道德经放到书架里层的一格密格,书页中露出银票一角,老先生脸上喜悦之色一闪而逝,走出门外晒太阳时已换上一副严肃庄重的表情。
一片华丽的庄园内,一位穿青衫的中年男子池畔垂钓,安坐在顽石上一动不动,任由池中鱼儿吃尽饵料,自在而去,中年男子反而唇角勾起了微笑。
管家轻声禀报:“大少爷,四公子已经开始动手了,只不过……”办事毛毛草草六个字没有说出口,“你看我们还要帮他一把吗?”
“帮?不必了,我那四弟从小就没受过挫折,总是鼻孔朝天却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正好可以给他点教训,杀杀他的锐气。”
“老爷那里?”
“父亲事忙,这点小事怎可惊动他老人家。”
管家行礼后就要离开,中年男子突然指着方才那条吃掉鱼饵的鱼,开口说道:“这条鱼养肥了,可以捞上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