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药味入口,吴雪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精致柔软的雕花大床,还有一位坐在床边手中拿着药碗正在吹勺中汤药的贵族妇人,而自己正靠在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怀中。
“婼儿,你终于醒了?”姚夫人难掩眼中的惊喜,把药送到吴雪的唇边,“婼儿快喝,你因落水染了风寒,已躺了三天三夜了。为娘着实为你担心死。”
喝下送到唇边的药,她能感受到这位妇人眼中的那份慈爱,可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叫自己婼儿,她不是已经跳江了吗?初入江中,怕被人捞起,就拼命往深处游,后来的事就记不得了,抬手按了按昏昏沉沉的头,她记得自己叫吴雪,至于为什么要跳江,她不愿去想,想逃避那些痛苦记忆。
“夫人,想必您认错人了,我叫吴雪,不是您口中的婼儿。”她提足力气,说出自己的名字。
“不,你就是我的婼儿。”姚夫人放下药碗,握住吴雪的手,“婼儿啊,你从小就是娘的贴心宝贝,这次你爹来曲江上任,正好走的水路,你在船头看风景时不小心跌落到江中,定是烧坏脑子了,才会说出让娘伤心的胡话。”
经过这两日衣不解带对吴雪的照料,姚夫人一直幻想着如果女儿没有去世,会是怎么的情景,再加上女儿落水与吴雪从江中捞起两种情况的重叠,那种迫切欣喜使她产了错觉,眼前的吴雪就自己亲生的女儿,她跟本就没有离世,一直是守在自己身边的。
为了让吴雪接受自己就是姚璃婼的身份,姚夫人开始不厌其烦的讲她小时候的事情,从她出生时带给家人的喜悦,再到她学步、说话,第一次习字时的可爱,第一次学跳舞的窘迫,直到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这其中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情,全都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
是这样吗?吴雪摸着自己滚烫的头,看向姚夫人坚定的眼神,她口中所描述的与自己脑中的部分影像相辉映,那个自己脑中的慈母由模糊慢慢变成眼前清晰的贵妇人,使她开始相信自己就是眼前这位妇人的女儿。
此时迷迷糊糊的吴雪在接受了姚夫人的故事之后,眼中多了一分愧疚,“娘,对不起,女儿头好晕,好痛,有些事好乱。”
“婼儿啊,快把药喝了。”姚夫人再次端起药碗,把药一勺勺喂给她,“你昏迷这几天,娘想多给你喂药都难,你闭着嘴就是不喝,要不然这小小的风寒也不会拖这久。”
看着吴雪乖巧的将药喝完,姚夫人又守了一会儿,直到她入睡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她出门直奔书房,要去告诉丈夫女儿已醒,还喊自己娘这个好消息。
经过几日的休养,吴雪的病情好了很多,脑子也逐渐清醒,她不想再冒认姚夫人的女儿,当面想要对姚夫人说明自己并非姚璃婼时,她又说不出口,怕伤了这位疼爱女儿的慈母之心。
抬头环顾这间布置精美的房间,可以看出姚夫人的用心,这几日她对自己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比自己的生母有过只而无不及。
自己的母亲可好,云皓有没有为难她们?想去吴府又不能去。想死却成为姚知府的千金,被一群人伺候着,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日子过的越好,她心里就越乱。
从床上下来,吴雪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着的婢女怜儿,没有叫醒她,独自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一缕灿烂的阳光照入,几日未出过房门的她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痛,忙抬手遮住。心中暗笑,自己何时真成了娇弱的富家小姐,如今的自己怎么和丹霞山中攀山采药时相比。
“小姐,您怎么下床了。”怜儿听到开门声,慌忙拿扇子跑到门口为她遮住烈日。
轻轻推天忧儿的手,吴雪淡淡一笑,“怜儿,我没有那么娇弱,多晒晒太阳总是好的。”
“可是……”怜儿嘟着小嘴,低着头,不知应听这位小姐的,还是夫人的,“如果让夫人知道会骂奴婢的。”
“没事,我只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她看向这错房间落有致的府邸,虽被称为小姐,她未曾踏进这若大的院子,转头对怜儿说道:“带我出去看看吧。”
“好。”怜儿很爽快的应下,自从来到曲江,只顾照料病中的小姐,她也没有细看府中的景致,听说这里有山有水,比京城府中人工的假景还要美。
她们刚跨出房门,就见姚夫人匆匆走来,一脸的担忧,抓住吴雪的手说道:“婼儿,娘才刚离开一会,你怎么就出来了?你的病才刚好,快回房躺着,别招了风。”
“娘,我想出去走走,您陪我可好?”吴雪现在称姚夫人为娘,已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姚夫人对她的疼爱,确实平复了她内心的不少伤痛。
“好,娘陪你。”姚夫人攥紧吴雪的手,生怕她长翅膀飞走。
走了几步,姚夫人又停了下来,她刚去了书房,还跟丈夫说起女儿的事,知他也很想亲耳听见女儿喊他一声爹,就对吴雪说道:“婼儿,你爹刚刚上任,有好多公务要处理,等他回府时,你已经睡了,又不忍把你叫醒,现在他刚从府衙回来,就在书房,你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他?”
“这……”吴雪有点犹豫,对于这位姚大人,她自从醒来还没有见过,虽认下了眼前这位母亲,可对于那位陌生的父亲,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
“婼儿,你若不想去就算了,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姚夫人不想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因为自从她清醒之后,明显不接受她就是姚璃婼的事实,虽喊自己为娘,可态度上还是有些疏远。
“娘,我去。”看到姚夫人眼中那抹伤感,吴雪心里一阵酸楚,自己不可能永远留在姚府,呆的时间越长,姚夫人就越无法忍受分离的痛。
自己是有罪之人,呆久了只怕会给他们带来灾祸,她不能再连累别人,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来到书房,一位六十开外,一脸正气与威严,身着锦袍的老人,刚好也抬头看向吴雪,四目相对,吴雪不由得心生敬意。
姚夫人见吴雪愣着不语,忙催促道:“婼儿,愣着干吗?快喊爹呀。”
“大人……”吴雪走至姚明焕书桌前跪下,此举吓了姚夫人一跳,想要扶起她却被拒绝。
“民女谢大人救命之恩。”说完,她在地上磕头谢恩。
“快起。”姚明焕放下手中的笔,忙起身要走到吴雪身旁要将她扶起,“孩子,有话慢慢讲,不必行此大礼。”
“不,大人。”吴雪抓着姚明焕的双臂,抬头看着他,“民女吴雪是带罪之身,留下只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民女只有辜负二老的厚爱。”
听吴雪报出自己的名字,姚明焕甚是欣喜,知道她是一位善良且明白事理的女子,如果之前还对她略有防备,此刻打心底认可了她,低头看着她笑道:“婼儿,你的病还没有好吧?怎么会在此说胡话。”
“大人,您……”吴雪盈如秋水的双眸充满疑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姚明焕打断。
“婼儿,看来你的病还是没有好,要不然怎称为父为大人。”他满脸堆笑,将吴雪拉起,拍着她的肩膀说:“那吴雪是钟王府的王妃,因失足落水而亡,早已殓葬,你怎可冒认于她,记住,你是我姚明焕的掌上明珠-姚璃婼,可莫要再说胡话冒认他人。”
被这段话弄得摸不着头脑的吴雪,一时没能领会姚明焕这些话的含意,她不解的看向他,见他脸上堆满睿智的笑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且一切安排妥当,只等自己安心做他们的女儿。
愁云尽消,吴雪将他们夫妻二人扶到座位上,退后两步,双膝跪地,粉面带笑却双目含泪道:“爹、娘在上,请受女儿姚璃婼一拜。”
“快起,快起。”夫妻二人笑逐颜开,为能有一位这样聪慧通透的女儿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