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见到莫桑口中的“傻逼”,费斯一边忙着跟听訞叙旧,一边偷瞄她旁边站着的女孩,反正她跟费斯之前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这孩子的长相不随爹也不随妈,更跟之前他所见过的美若天仙的瑶姬大不同,她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抱歉,已经沦落到白天出门都能吓死人的地步了。
“这真是四公主?”费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称呼上,跟小青一致,见了真佛再抬高自己的身价,万一对方不领情,就等同于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这么愚蠢的事情莫桑干得出来,他不会。
听訞这些年……到底多少年,费斯也无从计较,变得很像一个母亲了,也是,人家本来就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身上少了些年轻时候的傲慢和戾气,也并不是说她现在就不年轻不美丽了,而是和善了。
她招了招手,笑着跟女娃说,“来,见见你费斯叔叔和莫桑姑姑!”这回辈分倒像是顺过来了,真顺对了吗?
“呵呵,不敢。”费斯礼貌地弯了弯腰。
他看到女娃眼睛根本就没看他,似乎也没有听见她母亲的话,只管站在一边摆弄着一张兽皮,也没看出她在鼓捣什么玩意儿。
就这样被无视了,费斯多少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然而莫桑却没当回事儿,凑了回去,“嗳,这什么呀?”指着她手中的东西问女娃,而这个过程听訞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小女儿,那种满足和怜爱,让费斯有些心酸,因为他都没有怎么感受过源自母亲的这股暖流,必然有的,却也应该母亲死的时候他还太小,没不怎么记得了。
女娃这会儿才抬起头来,咧嘴向莫桑一笑,那傻样有点儿像土拨鼠,“就是……”她想了想,却没说上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果然是个天下无二的傻逼!
费斯隐约有些为魁隗和听訞伤感,好端端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都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就算魁隗那厮木讷不懂,却也在听訞这个母亲心上漫了三回了,这事儿还跟别的伤痛不一样,能吃一堑长一智,或者经受一回就有免疫力了,必定回回都彻骨!
听訞引着费斯和莫桑往内室里走,边走边擦了擦眼睛,“知道三丫头在巫山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多谢二位不计前嫌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
费斯怔了一下,她所说的“前嫌”估计是指,他们有蟜国得了游仙枕而有意抛弃他们。但是确实又气又受伤,真见了面,又没那么矫情了,他只笑了笑,“哪里话,我和莫桑何曾怨过你们,昔日离别也好,今日重逢也罢,全是大家的缘分。”他觉得自己这话儿说得挺漂亮,也挺江湖的,却引得听訞更难为情了。
而提起以前的事儿,费斯又不能不想那游仙枕了,不管瑶姬的推断有没有错,事关女娃的性命,她相信一般父母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吞了吞说,“那个,瑶姬说……你们那个游仙枕是不祥之物,希望你们能舍就舍了吧。”
他不愿意传播封建迷信。
听訞一回眸,定定了看了他一眼,哀叹一声,“不是不想舍,是舍不了了。”
“怎么?”
听訞摇了摇头没在说话。
“如何事关女娃的性命呢?”莫桑多嘴了,“真搞不懂你们,有什么能比你们亲生骨肉的性命重要呢!”
听訞闻言脸色瞬间黯淡得如同夜幕,却也是忍了忍,“等炎帝此番回来,再来定夺吧。”
费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个女人就是这样,魁隗不在时,她就是个王,而魁隗在的时候,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为夫命不从的温婉妻子,而不管魁隗在或者不在,她其实都是最有主意的,最决断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任何人都劝不动她。
而不管怎么救,那个傻逼都得救,谁让他当初信誓旦旦地答应过瑶姬了呢。
“呵呵,也好,咱们聊点儿别的吧?女娲有什么爱好吗?”费斯想用迂回战术,就得摸清对方的底,再想策略。而爱好,这一家也真够独特的,比方是炎帝魁隗嗜草如命,当时你没看错,是草,而大公主无名少女是嗜火如命,二公主帝女桑则嗜道如命,三公主瑶姬是嗜梦如命,女娃呢?
“小女儿从小就喜欢水。”听訞淡然地笑着。
一听“水”字,费斯首先不淡定了。
“晕,你还是管管她,还是让她离水远一点儿!”莫桑掷地有声地说。
听訞再度审视他们,质疑的,“为什么,这孩子生下来就整天去东海戏耍,你让她离开水,她便真的一点儿乐趣都没有了。”
“戏耍,再戏耍下去,她就没命了。”莫桑愤愤地说。
听訞眼中的疑惑更重了几分,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轻信他们,最有主意的女人这会儿倒是没了主意,主要是她并不完全相信这两个人,正因为当初有蟜国负了他们,她才担心他们的归来是不是不怀好意,这是时代这么有脑子,而且能千回百转的转弯儿的女人也只有她了。
费斯看着听訞的表情,“信我们一回吧!”
听訞的眼神里飘过一丝凄惶,仿佛很意外她被他看懂了,也正是因为被看穿了,她才决定要信他们了,毕竟,这两位前法师跟骊芒他们不太一样,他们没有骊芒的野心。
她快速朝外面走去,费斯和莫桑紧随其后。
听訞发现女娃这会儿已经不在行宫里了,便问门外的哨卫,“四公主人呢?”
“四公主说她的帆制好了,兴匆匆地就跑了。”
“帆?”听訞锁了锁眉。
“就是她这段日子一直缝制的那个东西,她说她想到了,叫帆。”
费斯跟莫桑默契地相互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叫了一声,“坏了!”然后同时追出去,那傻逼果然没了踪影,倒是看到小青躺在地上。
“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好像是脚受伤了,站了站,终是站不起来,干脆放弃了,“我拦不住她,你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