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魏硕就被一针琴声吵醒。
初时声响尚轻,似是山上清泉汩汩而下,逐渐便又紧凑起来,似初春之细雨密密麻麻。细耳凝听,那琴声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音韵似在头顶盘旋,又似在耳边私语,直让人沉醉其中。
“陇首云飞,江边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
立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
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
断雁无凭,冉冉飞下汀洲,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
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
阻追游。
每登山临水,惹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却下层楼。”
一阵悦耳的女声传来,清脆平缓,仿佛在诉说着少女心事般,轻柔温婉,将这词中幽怨,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是大宋著名词人柳三变做的一首词,词牌名做《曲玉管》。柳三变,乃是前朝词曲大家,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许。其词缠绵徘徊,旖旎近情,乃是词中的极品。
此时这词由现在这人唱来,琴音相和,意尤隽隽永,似有一股说不出的忧愁,融入了这词的境界中。
魏硕正沉浸着天籁之音的时候,南宫瑾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今日闻此一曲,经年不思丝弦。老大,怎么样?这京城双绝的声音不错吧?”
魏硕猝然惊醒:“京城双绝?这是个什么东西?”
南宫瑾连续咳嗽了几声,无语的看着魏硕:“老大,你可真是够牛的。来京城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京城双绝的名声的。”
看着魏硕一脸迷茫的表情,南宫瑾解释道:“京城里有人称歌仙童仙儿和舞仙苗欣,并称为京城双绝。今天刚好童家家主童刚来我们家做客,这才让我们有幸听到这天籁之音。”
魏硕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
魏硕嘴角一咧,露出看上去有些下贱的笑容:“咱们去看看?”
“…………”
二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到大厅偏室,刚好童仙儿一曲完毕,盈盈起身,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丝高盘,玉面粉腮,杏眼琼鼻,樱桃小口,虽是一袭素衣,却光华隐现,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顾盼间美目盈盈,端地是个美貌无比的女子。
魏硕的心里猛跳了几下,这个童仙儿长得可真是水灵灵的,够劲啊!
童仙儿面露微笑,美目四顾,她的眼中似乎有着一种神秘的魔力,让人看她一眼,便忍不住看第二眼,看第二眼还要再看第三眼。大厅中不管男子女子,皆都呆呆望着她,似被她收摄了心神。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从南宫家门口传了过来,声音豪爽洪亮:“不愧是京城童仙儿,果然当得起这歌仙的名号!”
坐在正座的南宫翔,眼神一缩:“不知哪位请呗大驾我南宫家?南宫翔恭候阁下大驾!”身据黄玄的南宫翔自然之道来人是个天玄高手。
都在暗处的魏硕眼神满是笑意:“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来人正是被魏硕框过来的陈子虚:“呵呵,鄙人陈子虚。冒昧来访,希望南宫家主不要见怪。刚刚老夫来到贵府的时候,听到这仙儿姑娘的天籁之声,不著觉的就赞叹出声,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现在的南宫家主南宫翔一脸红光,哪还有刚才的拘谨。天山陈子虚,那可是名动江湖的人物。竟然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讲话。
童仙儿也是一脸敬佩的看着陈子虚,她怎么说也是江湖世家的,陈子虚的大名当然听过。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真人。
南宫翔一脸春风的迎了上去::“不知陈兄大驾光临有何差遣?”
陈子虚也不隐瞒,直接挑明要找魏硕。
待听到魏硕还未起床的时候,陈子虚非常大度的表示了无所谓,一边品尝着南宫家的香茗,一边与南宫翔和童家家主童刚唠唠家常,寒暄起来。
南宫翔和童刚都是京城里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可说是见过大场面的,定力自然了得。经过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便平复了下来,与陈子虚天马行空的闲扯,态度自然之极。
等魏硕来到大厅的时候,正是大厅中众人谈得最热火的时候。除了陈子虚有些少言寡语,其他人都显得异样的兴高采烈。
说起来,这也是为何南宫翔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前因为魏硕和慕容家的矛盾,而南宫家又不能直接和慕容家撕破脸。所以他们都有意识的避开双方,有什么事业是要南宫瑾当个传话人。
现在形式不一样了,没看见人家天玄高手都主动来找魏硕,隐隐还透露出一种讨好的味道。
魏硕来到大厅,先和南宫翔等一干老头子打了招呼。最后把眼光放在了这个京城歌仙童仙儿身上:“你好,我叫魏硕。刚刚有幸听到小姐仙音,实是三生有幸。不过……”
童仙儿见眼前这人脸上带着轻笑,不由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魏硕笑道:“琴亦好琴,曲亦好曲,只是——”他故意一顿,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道:“童姑娘曲里至少三处破绽。”
魏硕语出惊人,大厅中众人皆有些吃惊,这人恁的胆大了些,竟这般信口雌黄。只有认识魏硕的人没有说话,看着场中的一男一女。
童仙儿奇怪的看了魏硕一眼,微笑道:“但不知我曲里还有哪些破绽,烦请魏先生指正一二。”
魏硕继续道:“童姑娘,既为破绽,则必有明显之处,稍微留心,便不难听出。”
童仙儿不服气的道:“还请先生赐教。”
魏硕道:“赐教不敢当。童小姐,你技艺虽精湛,但百尺竿头要想再进一步,却也甚难。童小姐技艺极为高超,这点我不否认,但正是因为这点,也极易走入误区。就拿方才这曲来说,问题有三。”
童仙儿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似在聆听他说的话。
“第一,曲乐过于单调乏味。众所周知,龙凤方呈祥,琴瑟为和谐。单凭一支古琴,即便是万年之木,却也奏不出两种声音。若能结合其他乐器,如笙,如箫,相互配合,则必能韵律丰富,琴瑟和谐。”
童仙儿思索良久,方才点头道:“先生说的有礼,仙儿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