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孔东翔今年五十出头,半岁便会开口说话,三岁识字看书,五岁时成为了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神童。孔东翔的爹年轻时也是著名才子来着,中过进士,放过一任县令。终究因为不是个圆滑世故的人,不甚懂得为官之道,几年县令做的郁郁寡欢非常不爽,后来辞官归乡,开了个学堂以教书为生。
本来孔东翔的爹不想让孔东翔入仕,官场险恶稍一个不留神便会引火烧身不得好死,还不如做个学问人来的快活自在。可孔东翔不这么想,他是个有抱负的青年来着,自小就告诉自己要心怀天下,要为黎民社稷做出自己的贡献。
孔东翔十三岁就成为了个举人,十四岁不顾父亲苦劝只身入京赶考,高中状元。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状元,自然是引起举国轰动的。皇帝亲自接见了他,与他一番长聊,发现这少年才华横溢,正气凛然胸中有无限沟壑,爱惜他是个人才,没有发到翰林院,去了礼部从一个主事做起,经过了几十年宦海沉浮,国家情势大起大落。最终在五十岁那年,坐上了礼部侍郎的位置。
孔东翔在官场混了近四十年,人变的圆润了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有时偶尔喝些酒,回忆起往事的时候,想起当初自己的那番豪言壮语,总是莞尔一笑,自语一声幼稚。
他发迹了以后,几次要接父亲入京享福,可父亲死活都不来,七十多的老头子还支撑着那个学堂,每天教书育人,闲时喝点小酒听点小曲画个画写个文章,日子倒也过的舒心。孔东翔也就没有勉强。有个在京城做侍郎的儿子,自然家乡那里的官员们都把老头当爷爷似的小心伺候着,孔东翔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身为主考的孔东翔自然知道此次科举的重要性,皇帝和满朝大臣都盯着呢,近些天前去家里拜访探口风的人送走一拨马上又来一拨,还各个都是不好得罪的主,弄得他很烦心。一方面皇帝要求杜绝徇私舞弊,一方面一帮子朝中大员们又玩命似的要往里塞人。
“唉。”孔东翔坐在礼部的专门用来商讨公事的务公堂里,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时间快到了,剩下三位应该在路上马上就要到了。
待这盏茶喝完,外面传来巴山水的声音:“大人,十三皇子殿下到了。”
“哦?”孔东翔一错愕,没想道第一个到的会是他,站起身说道:“快请进来。”
门打开,赵雷走进来。孔东翔躬身行礼道:“下官礼部侍郎孔东翔见过殿下。”
“哈,免礼。”赵雷虚抬了一下,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看说道:“看来我到的还挺早的。”
“呵。”孔东翔笑道:“是啊,殿下勤勉当属我辈之楷模啊。”说着叫人上茶,上水果干果点心。
这么正式的场合,赵雷没拎着那根大条的烟锅子,而是带着严昌送他的那只龙血玉的烟锅子,出门在外嘛,这是跟仨这么牛逼的人物在一起开会,自然不能太掉价的。
赵雷坐下后慢条斯理的填着烟丝,忽然似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谢孔大人了。”
“为何而谢?”孔东翔不解的问道。
赵雷笑道:“前几日我赌场开张,孔大人不是派人来道贺来着了么,贺礼还不轻呢。”
“这事啊。”孔东翔也笑道:“只是下官一番心意罢了,不足挂齿的。”
“呵呵。”赵雷笑而不语。
不多时,巴山水又在外面叩门说道:“任大人到了。”
门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他当先向赵雷躬身行礼道:“下官吏部侍郎任远见过殿下。”
“嗯。”赵雷点点头虚抬了一下。
任远又和孔东翔拱拱手:“孔大人。”
“任大人。”孔东翔还礼。
任远在也在桌旁坐了下来,赵雷又与他说起赌场开张,他派人送贺礼一事。任远也是笑笑说道:“下官的一点心意而已,殿下这样说就严重了。”
然后三人就开始等谢荺,赵雷抽了一袋烟,坐着无聊问道:“两位大人,平时喜不喜欢玩两把啊?”
“玩两把?”孔东翔问道:“殿下何意?”
“哈,就是赌两把!”赵雷说道:“小赌怡情么。”
“这个…”孔东翔尴尬的不语。
任远倒是放得开说道:“殿下说的是,小赌怡情,改日下官有时间一定去葡京为殿下捧场。”
“哈哈!”赵雷笑道:“对嘛,两位大人不要整日忙着公事,适当的娱乐一下,也能放松放松精神嘛。”
这说笑间,外面又传来巴山水的声音:“谢大人到了。”
谢荺走了进来,他只有和赵雷单独相处才会露出和蔼的一面。平时都是霸气外露,一进屋气场马上遍布整个房间。
孔东翔和任远赶紧站起身一起拱手说道:“谢大人。”
“嗯。”谢荺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走过来坐下。
“咳!”饶是孔东翔这样的身居高位在官场厮混多年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人,也被谢荺的气势压得有些难受,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好了,现在与殿下和两位大人商议科考的事宜吧。”
赵雷点点头。
任远说道:“好,开始吧。”
谢荺没反应一副好酷好牛逼的样子,赵雷斜眼看看他,心里想,原来这家伙这么能装比啊。
接着孔祥东和任远就开始说起了科考的具体流程,人员安排考生登记等乱七八糟的事情,赵雷在一旁听得快要睡着了,可这俩人还越说越有劲,时不时的还出现一些小争执。
孔东翔是主考,任远是副主考,考试大部分事还是由他俩说了算,不过谢荺和赵雷是监考,两人也有提议的权力。只是谢荺不吱声,赵雷懒得说。
一直到中午,孔东翔和任远才把细节敲定,然后问赵雷和谢荺道:“殿下,谢大人,您们看这样可行?”
“啊。”赵雷打了个哈欠说道:“就那样吧,科举这玩意我也不懂,我就把监考的事做好就行了。”
谢荺在一旁点点头,表示和赵雷一个意思。
孔东翔和任远相视苦笑,这俩人根本就来打酱油的啊。
“那就这么定了。”孔东翔说道,拿过一分卷宗请赵雷谢荺和任远签字盖章后,小心的收了起来,说道:“下官在醉月楼定好了雅间,请殿下和两位大人一起去用午膳吧。”
谢荺这时终于说话了:“我还有事。”说完酷酷的也不理剩下的仨人,径直离开了。
“卧槽!装比犯!”赵雷对谢荺的背影竖起中指。
孔东翔尴尬的说道:“那殿下和任大人?”
任远推辞道:“部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处理,还有科举的事情也要回去安排一下,谢过孔大人的美意了。”说着也离开了。
孔东翔只好把眼睛去看剩下的赵雷,赵雷痛快的说道:“我是闲人一个,有人请吃饭当然得去啦。”
孔东翔笑道:“那谢殿下赏光了。”
两人离开礼部,赵雷乘车,孔东翔乘轿子。到了醉月楼,自然有人候着接应,把两人带到一处清静的雅间内。
等着上菜这功夫,赵雷又给烟锅子填烟丝准备抽袋烟。孔东翔见到赵雷的烟锅子,眼前一亮夸赞道:“殿下的这烟锅很不错啊。”
“啊,别人送的。”赵雷不在意的说道。
“如果下官没看错,这应该是龙血玉吧?”孔东翔问道。
赵雷点点头说道:“好像是。”
孔东翔问道:“殿下能给下官看看吗?”
“嗯。”赵雷把烟袋锅子递过去,孔东翔接在手里,转过去对着窗子阳光底下细细的鉴赏了一会,还给赵雷说道:“殿下这烟锅子没用多久吧。”
“啊,是没用过几次。”赵雷说道。
孔东翔说道:“这龙血玉的典故殿下知道吧。”
“不知。”赵雷摇摇头说道,只是好像听严昌说过,这龙血玉在民间是禁品,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使用。
孔东翔侃侃而谈道:“龙血玉出自一个传说,当年大雍开国高祖皇帝,曾与胡人大战于皋州,高祖皇帝亲自披挂上阵,斩敌人首级千余,但也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皆是束手无策,随从众人都已经开始为高祖准备后事了。可没想到一件异事发生,高祖常年佩戴得一块红色的玉佩竟然自动渗出血来,渗入高祖的身体,之后,高祖竟然飞快的好了起来。”
“呃?”赵雷说道:“还有这么个说法啊。”
孔东翔点点头说道:“自此以后,高祖觉得此玉乃是大吉之物,起名为龙血玉,并严令只有皇族才能佩戴使用,但这种龙血玉也是很罕见的,一般的皇族都弄不到呢。”
“还挺有意思的。”赵雷说道,心里想自己不仅有这个烟袋锅子,还有那个皇帝给的扳指呢。
孔东翔接着说道:“这龙血玉经过皇族佩戴后,里面就会出现棉絮状的花纹,佩戴时间越长,花纹越多越浓厚。”
“这样啊。”赵雷想,怪不得孔东翔一看便知道,自己用了这玩意没多长时间。
这时小二端上来酒菜,孔东翔和赵雷饮了几杯酒,说道:“对了,说起科举,下官想起殿下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呢,那篇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真是让下官耳目一新。”
“哈哈。”赵雷笑道:“一时酒后乱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