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色的猫
今夏一度2015-12-21 20:054,164

  微弱晃荡的烛光里,女孩靠在窗边,仰着头,凝视着窗外那一大片月光匍匐下翠绿的树林,原本清湛水灵的星眸此刻竟显得如此凄凉,如此无光,如此黯然神伤。女孩白色的华美长裙拖曳在烛火照耀下遍布昏黄枯叶的地面,竟成了一副美丽与苍凉、矜持与颓败强烈冲突的震撼画面。

  “婈儿,你就吃一点吧,算是姑姑求你了。”一名衣着颇显素雅的中年女人打开铁门走了进来,眼神中透着怜惜。摇晃的烛光中依稀可见她手中捧着一碗浓稠的米糊。

  “姑姑,我不吃,你端走吧。”女孩摇了摇头,静静地靠在窗口上,隔着铁栏将视线往上移,凝望着天空中那轮皎洁的皓月。

  “婈儿乖!你就吃一口吧……这是姑姑背着厨房给你熬的……姑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一天天消瘦下去……”女人说着竟开始抽泣起来,手中的白碗颤抖不已。

  “姑姑,你别哭了……婈儿吃还不行吗!婈儿知道家里只有姑姑一个人疼婈儿……”

  “傻丫头,你哪能这么说……你爸爸他、他也是迫不得已啊……”女孩说着走了过去,从女人手中接过碗勺,呡了一小口,和着泪水一并吞了下去。

  “婈儿听话,姑姑喂你……”女人说着再度拿过碗勺,盛了一勺子,放在嘴边呼凉了之后才送到女孩的嘴边。

  “啪——”白碗掉落在地,米粥洒了一地。突然闯入的男人将女人推倒在地。

  “姑姑!”女孩匆忙地跑了过去,将女人扶起,抬起头来怨恨地瞪着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

  “哥……沐婈是你的女儿呀!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女人从地上爬起后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你不要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沐婈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对她你管不着!”男人大声地吼着,随即恶狠狠地盯着长裙及地的女孩。

  “你这死丫头!不是说不吃饭吗?不是说绝食吗?怎么又吃了!有种一辈子都不要吃啊!”男人吼罢,走了过去,伸出粗壮有力的双手将女孩推开,一手擒住女人的胳膊,将她从的地上拽起,拖着往门外走去。

  “你要把姑姑带到哪里去?!放开她!”女孩扑了上去,哭喊着抓住女人的手臂。

  “婈儿,不怕,姑姑不会有事的……姑姑记得你怕黑,姑姑待会就过来陪你睡……”

  “姑姑,婈儿不怕,只要婈儿能和临城在一起。婈儿什么都不怕!”

  “死丫头!到现在还不死心!”男人说完便一脚将女孩踹开,哐当一声关上了铁门。门外响起一阵铁链缠绕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声后,便再度回归于死寂的怀抱。

  女孩从满是枯叶和尘土的地面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向着开阔到让人害怕的房间中唯一一扇有月光透入的窗口走去。她抱着胳膊蜷缩在月光下,对黑夜的恐惧伴着最后一支蜡烛的燃尽卷土重来——她已经被关在这间废弃阴暗的古屋中三天了。现在,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有抱着腿轻声微弱地抽泣,绝望不堪地抽泣。

  女孩的身体开始颤抖,不停地颤抖。她不敢看向人任何一个黑暗的深不见底的角落,不敢追寻那窸窸窣窣响声的出处,更不敢抬头看房间墙壁上面目狰狞的画像。她的脑中开始回想起一名女仆几年前曾经告诉过她的话。女仆说,小姐,看见那间废弃的古屋了吗?据说,那里晚上总是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我还听老管家说过,这间房子很多年前关押着一个背着家族偷男人的女人。女人被家族惩罚一辈子关在这里面,直到老死。后来,听说女人还怀了孩子,可是不知怎么的就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上吊死在窗户的铁栏上了。从那以后,深夜路过这间古屋的人总说听见了女人凄厉哀怨的哭声,有时候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呢!以后啊,打死我也不敢在晚上经过那里。女仆说完,好似她亲身经历过一般抖了抖身子,双手交叉后怕地护在胸前。

  吊死在窗户的铁栏上……

  女孩的脑中突然划过这几个字,她缓缓地抬头朝着头顶上的窗户望去……

  “啊——”女孩尖叫着连连向后退去,她仿佛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满脸是血的女子掉在铁栏上,红黑色的舌头伸出了口外。可是当女孩定神再次向铁栏上望去时,那个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女孩惊恐地环顾四周,月亮像是被乌云挡住,就连那一点仅有的光亮也被无边的黑暗所扑灭。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再次将她彻底地吞没,恐惧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得她体无完肤。头顶上巨大的废弃的吊灯就像一柄悬挂在女孩命运上空的利刃,利刃的外边包裹着绝望。一旦恐惧再次席卷上女孩承受的堤坝,堤坝垮塌的同时利刃便会落下,一切便又会重归宁静。

  而此刻,却有一巨大的黑影高高地悬浮在古屋上方的天空中,血红的双目透过乌云凝望着下方古屋中所发生的一幕幕。紧接着,身上片片龙鳞开始不断疯长,渐渐刺入皮肤。待片刻之后龙化完毕,眼前的世界完全被火红的愤怒所吞没,硕大的龙口中携带着闪电的疾风毁灭弹也迅速地凝聚变大,状如圆球。

  “少爷,不能!”耳畔一个出其不意的苍老嗓音响起,将我从迷失中抽离与愤怒中抽离出来,口中的疾风弹也骤然停止了扩大的趋势。

  “少爷,您不能。他们只是凡人,凡人的生死在于天,他们种下的因果天会还给他们。您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他们推上毁灭的道路。”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身上的鳞片逐渐缩短下去,口中的疾风毁灭弹也重归于游荡的风息,融入空气。

  “少爷,老奴可以教您幻兽诀。这样,您就可以变幻成任何一种你所能想象到的生物,不必再维持庞大的龙身。”徐伯像是明白了我心中对见沐婈一面的渴望,沉吟着说到。

  “好……”

  “少爷,但是您要记住,幻兽诀只是幻化成生物的形态,并不是真的变成您所想象的生物。它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晚上,阳光一旦照到,便会变回原形。”

  女孩又一次惊恐地抬起头来,她听到了窣窣的枯叶碎裂声。一团白色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瞳孔最深处的恐惧里。那团白光贴着地面缓缓地朝着女孩挪来,女孩哭泣着摇头往后退去。白光不断逼近,而女孩却已经靠到了墙角。

  “喵——”一声稚嫩透着点颤抖的猫叫声从面前传来,女孩吃了一惊,睁开紧闭的双眼时却看见一只雪白的猫咪摩挲在自己裙边的,顿时宛若劫后余生般欣喜。女孩破涕为笑,蹲下身去,将白猫仅仅地搂在怀里。白猫的狭长的瞳孔中微不可见的光芒一闪,顿时头顶上房间四周墙壁上几十年前就已没人使用的腐旧蜡烛便亮了起来。数十支蜡烛绽放而出的温暖光芒登时驱散了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恐惧,所有的黑暗,一度点燃了期望,点燃了渴望,点燃了悠久深邃的希望。

  女孩在明亮的烛火中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这有如梦幻般的一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光明,女孩抱着白猫欣喜地笑着。白猫温柔地趴在女孩的脸上,用舌头轻舔着女孩脸上的泪痕,仿佛这样,就能够拂去女孩心中的伤痛,抚平留在她心上的伤口。女孩感受着脸上的苏苏麻麻,刹那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曾几何时,临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喵——”白猫微弱地叫了声,像是在同情女孩现在的处境。女孩像是也明白了这层意思,柔和地笑了。

  “小猫,今晚要谢谢你陪着我咯。我最怕黑了,幸亏有你在。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怕黑的,黑暗仿佛就像吞没一切的魔鬼,总会在太阳落山后出现。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嘻嘻,反正你也听不懂……其实我一直到18岁成年都是跟着我妈妈一起睡的,就是因为我特别怕黑。可是后来,妈妈死了……就再也没人陪我睡。直到三年前,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临城,一个很帅很帅的男孩子。他救了我,还在发烧的夜里紧紧地抱着我……你别想歪了啊,那天晚上他什么事也没做,仅仅是抱着我……那天晚上,我才发觉原来有人还是能够陪我度过可怕的黑夜的……临城……我爱他……就在一周前他还抱着我睡觉呢……”女孩说着一脸幸福地抬起头,望着穹顶的巨大吊灯,仿佛能从那温暖的光团中看到某个人微笑的面容。

  女孩坐在地上,白色的裙摆铺成开来,仿佛一朵巨大的雪莲,而雪莲的正中,翩翩坐着的正似倾国倾城的花仙。白猫一动不动地趴在女孩的腿上,静静地侧耳聆听着,听着女孩讲述她和一个叫临城的男子的故事,听着这段回忆里淡淡的苦涩浓浓的爱意。从三年前的冷雨夜一直到三年后的大理古城,从将她从坏人手中救出到给她擦拭身子抱着她入睡,从在这幢豪宅外的分离到上海都街头的偶遇——没有遗漏任何微小的细节。

  白猫时而仰头望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时而低头默默地流着眼泪,时而撒娇似的摩挲着女孩的玉手,时而从心底感叹女孩的纯真。只是自始至终,它都没有再叫唤一声,因为它知道,如果张开嘴巴,人的呜咽抽泣便会响彻在这个女孩的耳朵里。

  当女孩说到高兴的地方时,女孩总会落泪,比如谈及临城静静的抱着她的时候。于是,白猫也跟着落泪,在女孩看不到的角落落泪;当女孩说到难过的地方时,女孩总会咬着牙装作坚强,比如父亲要将他嫁入黑帮,巩固“黑金”贸易,白猫也跟着咬牙,在女孩不会发觉的背面咬牙;当女孩说到快乐的回忆时,比如掐住临城的胳膊,虽然不是很重,却依然很疼的时候,女孩总会一遍由着眼泪慢慢地划过脸颊,一边俏皮地微笑。在这时,白猫总会跳出来,将自己纤细的前肢扒在女孩的手上,但是每次女孩都会笑着将它推开。

  “你又不是临城,我掐你干嘛啊?呵呵……傻猫咪。”然后,白猫便泄气地再次趴回到女孩的大腿,隔着薄薄的绸裙温柔地摩挲着。

  或许是累了还是困了,沐丫头终于在临进天亮的时候靠着墙角睡着了。我变回人形,将她抱在怀里,温凉的额头紧贴着我的下巴。我多想这时候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可是我偏偏却不能。就像梦里沐婈曾对我说的,她现在一旦走了,台南帮的人便会找她的家人算账。纵然我恨不得将沐婈的父亲丢入烈火熔炉,可是为了沐婈,我不能。我能做的只有等,等到沐婈结婚的那天,等到台南帮人从沐氏手中接过沐婈,等到沐婈成为台南帮的新娘。那时候,才能我救走她,台南帮组织的人才不会把这笔账算到沐氏头上,责任反而留给了他们自己。

  我站起身来,凝望着东方天际露出的一抹鱼肚白。天空即将破晓,晨曦很快将拖着和沐婈雪白长裙一样漂亮的裙摆出现在天的一角。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沐婈,将她躺在我从窗外的树林里采摘的柔软树叶铺就而成的床上。紧接着,我变回白猫,跳上铁栏,隔着破碎的玻璃望着安睡的温柔恬静的沐婈,随后纵身朝天空一跃,迎着月华的最后几缕光芒,一瞬间变成巨大飞龙,飞上了空中,撑开巨大的双翅,朝着西北方飞去。

  我回头透过翅膀的底部望着那间越来越小成了蝼蚁的古屋,一阵怒意袭上心头——如此巨大的翅膀,能够搏击狂风巨浪,能够承受导弹的轰击,能够遮蔽天地日月的光芒,却惟独不能替女孩承受一点点小小的浅薄的伤害。

继续阅读:第48章 不可置信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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