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是巫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传说是兴起于中国的湘西苗族,苗族人把蛊称之为草鬼,他们认为蛊是寄附于女子身上的,故而又将身上有蛊的女子唤作草鬼婆!
草鬼婆制蛊多选在端午日,乘其阳气极盛时捉一百只毒虫,放入一个器皿中,让其自相残杀,最后活在器皿中的一只大虫就叫做蛊,据说一触便可杀生。
蛊在中国古代的南方地区,曾经闹得非常厉害,汉武帝征和元年发生的长安汉宫巫蛊案件,就连太子刘据也被牵涉其中,之后《汉律》中便有了“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的条文;
唐宋以至明清的法律都把使用毒蛊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处以极刑。宋仁宗于庆历八年就曾颁行介绍治蛊方法的《庆历善治方》一书,就连《诸病而侯论》、《千金方》、《本草纲目》等医书中都有对中蛊症状的细致分析和治疗的医方,可见蛊之祸害不可谓之不大!
胡平阳对蛊术并不陌生,在梦冢的六十年里,靖渊对他的授教就多着重在蛊术上,南武国乃是秦朝时期粤东一带的边陲小国,与云南,广西,福建、湘西一带均是蛮荒不化的地区,各民族分布十分广袤,有瑶、黎、壮、蠡、苗等多个民族聚居,文化往来频繁,故而在巫术的传承上可谓是集百家之长。
可惜当年秦始皇南平百越,进军五岭时,南武国被灭,秦始皇向来专制独裁,当年就曾废六国文字,焚书坑儒。南武文化在当时受到了毁灭性的灾难,但唯独蛊术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宇乔森干咳一声问道:“胡兄弟见识渊博,不知对蛊了解多少?”
胡平阳答道:“我这里有些许解蛊之法,但不知是否,今日便向斯辰请教了!”
“哦,胡兄弟请说!”宇乔森谦逊道!
胡平阳说道:“我曾听闻中蛊者生嚼黄豆,入口不闻腥臭,是中蛇蛊之害,可以灸甘草一寸含于口中,咽汁而吐,可免受蛊害!插银针于熟鸭蛋内,含入口中,一小时后取出视之,如蛋白俱黑者,是中泥鳅蛊之毒,可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开水吞服,使之泻去恶毒。但凡信蛊之人,每每出行必携带大蒜,用餐前先吃大蒜头,有蛊必吐,不吐则死!”
宇乔森眼中颇有赞许之色道:“你说所的大体不差,另外用大荸荠切片晒干为末,每早空心白滚汤服下,也可免害。”
胡平阳不解道:“既然蛊毒可解,那结界中蛊害之说又从何说起?”
巫雅应道:“人类可解蛊毒,但动物却难逃蛊害了!”
鬼娃愤然道:“那为什么不对养蛊的人进行管制呢?”
巫雅苦笑道:“蛊的寿命一般是三年,但于这结界当中,蛊之寿命却是无限,我们虽懂解蛊之法,有时也难免防不胜防,而且,客人应当不知道蛊的习性吧?”
胡平阳回答道:“但凡蛊物之类,皆是以杀蓄灵,杀生越多的蛊越灵越凶,养蛊人养了杀生蛊后必须用蛊连续杀生,每年一个,如果间隔三年不以蛊杀生,蛊便会杀死主人,所以有蛊者不得不放,这才是蛊术最恐怖的地方!”
申屠柯点头补充道:“所以这也是养蛊难于管制的根本原因,在巫法中,蛊的种类大致可分为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泥鳅蛊、中害神、疳蛊、肿蛊、癫蛊、阴蛇蛊、生蛇蛊、人蛊等十二种,其中尤以金蚕蛊最难除灭……!”
胡平阳忍不住截问道:“据我所知,苗疆蛊物只有十一种,却不知这人蛊所指何物?”
申屠柯解释说:“人蛊其实并不在蛊术之列,属于巫法中的控灵术,因其习性与蛊物类似,皆是以杀生蓄灵,不杀则妨害主人,故而才将其列入蛊物一类!”
“哦?”胡平阳饶有兴致道:“控灵术分为幻灵与体灵两种,像湘西赶尸一类为体灵,有实体而形如傀儡术,幻灵是以控制灵幻体为主,像滇国的小鬼降与柳灵郎,不知婆婆指的是哪一种?”
申屠柯冷冷道:“体灵与幻灵都有人修炼,但为祸者当属幻灵最甚!不知小兄弟对控灵术知道多少?”
胡平阳故作谦逊道:“知之甚少,敢请婆婆赐教!”
申屠柯点头道:“控幻灵也称之为养小鬼,必须拘提一个冤死的童魂才能驱使,其中能力最强的,是凶死的童魂,炼制之法又另当别论,先将凶死的小童开棺撬出,再开膛破肚取出肋骨。如是童女,就取右边第四根骨,如是童男,则取左边第三根骨,以尸身骨物掌控凶灵,所求之事无不应验,但鬼物灵力越强,则反噬越狠,控灵者为免受侵害,必将鬼物放出害人,汉裳蛮部落就深受此物荼毒!”
鬼娃不以为然道:“婆婆既然是鬼降师,又怎么会没有破解小鬼降的方法?”
申屠柯苦笑道:“说来惭愧,我等部落原是汉族,虽改名易姓屈居南疆多年,但在巫法的传承上,与南疆各国相比颇有不如,更兼鬼物杀人越多,其灵力越是凶横,时至今日,早已不是我等所能制服的!”
胡平阳质疑道:“婆婆莫非不晓得鬼降中素有以鬼制鬼之法吗?”
申屠柯黯然道:“虽然知晓,但却无大用,控灵之法只有八岁以下孩童的魂灵才能驱使,但由于结界的空间效应,使得孩童的数量与日递减,鬼降师一经炼化小鬼,必然使其前往他国摄取童魂,汉裳蛮凡是八岁以下小孩,早已被洗劫一空!”
鬼娃愕然道:“摄取生人魂魄?这未免太过阴损了吧?”
禹步师虞桑雪淡然道:“一般人在这结界中,即使身体无法生长,但灵智还是会趋于成熟,但八岁以下孩童,灵智尚未全启,只要一天不离开结界,就永远只是个孩童,对本国并无大用,所以在各国的律法中,都对孩童的生命不甚重视的!”
鬼娃闻言面色忽而一黯,低头沉默一阵道:“我听闻十几年前,南武国二皇子本察尔与祝融王妃逃出结界,莫非就是为了世子亚龙西?”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心神一颤,赫舍里郑重道:“十六年前,本察尔与王妃神秘失踪,的确有猜测他们回到人间,不知贵客从何处听说此事?”
鬼娃木然摇头道:“这……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众人脸上尽皆露出不信的神色,但也不好多问,宇乔森接过话道:“古耶楼南裳蛊物成灾,亚龙西能活至今日已属不易,本察尔与祝融王妃为保爱子一命,的确有可能携子重回人间!”
鬼娃苦笑一声不再言语,胡平阳也不意外,他在龙腹中听靖渊与孟斩邢的一番对话后,已经隐隐猜出鬼娃的身世。
赫舍里黯然神伤道:“汉裳蛮部落进入结界时人数尚有万余,但受蛊物侵害,如今只剩不到两千,而且蛊物越来越强,我等势力却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恐怕离灭族亡家不远了啊!”
胡平阳讶异道:“没想到区区巫蛊,竟能将汉裳蛮为祸至此?”
祝祭师姚可儿说道:“其实不然,当年联军进入结界之后,各国为争国土,也曾经历几场厮杀,后来众人发觉此中秘密之后,为了防止人丁死绝,才签署了停战协议,大陆两千年来都不曾再起战火,但不知何时开始,各国却将国力趋向于巫法上,才致有今日的巫蛊成灾!”
胡平阳冷哼一声道:“这并不奇怪,像现时的人间也是一样,自二战以后,各国表面上倡导和平共处,但私底下还不是极力发展军备,说到底这只是人类的天性,彼此之间不能达到信任,就利用巫蛊削弱敌军实力,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战争形式罢了!”
赫舍里说道:“贵客所言不假,这些年来各国间明争暗斗越演越烈,我等部族为避蛊害,自巫山边缘一直迁至森林深处,但蛊害一日不除,汉裳蛮便一日不得安生,今日得遇贵人,才让我等族人看到了希望!”
“酉长言重了,我等不过是乡间小儿,只怕无力与酉长分担一二!”胡平阳佯意谦逊,他知道汉裳蛮人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说道重点了。
毕竟汉裳蛮部族对他们开头一个贵客,闭口一个小兄弟,这样殷勤的态度,就连鬼娃也能看得出来,汉裳蛮一定是有事相求,这下听得酉长这样说,胡平阳和鬼娃对视一眼,心下早已了然!
赫舍里爽朗一笑道:“贵客不必起疑,我等对诸位绝无恶意,古耶楼南裳千百年来向无外人进入,我们只想知道贵客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为了何事?”赫舍里语气恭敬,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胡平阳回礼一笑道:“我们是从龙脉进入,到此是为完成一位朋友所托之事,至于何事何人,我却是不便告知!”
赫舍里点头道:“客人不说,我也不便多问,不过汉裳蛮千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出入结界之法,不知几位可否将入口告知我等,当然,若贵客肯为我等带路,汉裳蛮上下族人自是感激不尽!”
鬼娃欣然道:“说了这么久,原来就为这事啊!这容易,我给你们带路就是!”
胡平阳却扬手止住道:“酉长欲携族人离开结界?”
赫舍里点头道:“以前尚在人间时,一直向往着长生不老,但世人只知长生好,却不知悠悠岁月肃然无味,其实与行尸并无二异,不能食享人间美味,没有七情六欲,空留一身臭皮囊,到头来连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还不如重回人间,纵是经历生死轮回,至少能活的有味道一些!”
在场众人无不点头默许,禹步师虞桑雪暗自叹了一声,迷离的眼神仿佛看不到边际的混沌,痴痴的说道:“只为长生而活着,殊不知长生之后,人生也就失去了乐趣了!”
胡平阳颇能理解这种心情,六十年清苦的梦冢生涯,让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汉裳蛮人此时的心境,但他还是说道:“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关于我们来时的入口,大家恐怕要失望了!”
赫舍里面色一凛道:“此话怎讲?”
胡平阳躬歉道:“入口处乃是真龙肛口,处于巫山瀑布水帘下,只有龙神排泄时才会张开,届时逆流之力将会大幅增加,族人能不能抵挡大水流冲势尚不可知,更兼龙胃中的酸液腐蚀性极强,四周又无可供借力攀爬之物,若是贸然闯入,只怕……!”
见众人已知其意,胡平阳也不想多说,鬼娃这才悻悻道:“对对对,上次咱差点就被化没了骨,而且那山洞里面还守着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极是厉害!”
众人皆骇然道:“是什么?”
鬼娃漫不经心道:“孟斩邢!”
谁知众人一听孟斩邢之名,脸上尽皆露出惊惶的神色。良久,赫舍里第一个反应过来道:“竟然是由破掳将军镇守,看来我等只能另寻他法了!”说到这里,赫舍里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嗯……不知二位可有证据?”
鬼娃从怀中掏出一物,一边愤愤道:“有什么好怕的,就那家伙还拦不住我们,这是我从那家伙身上抢来的!”
说话间赫舍里接过鬼娃手中物件,入眼处,竟是一把精致华丽的佩剑和一块腰牌,那腰牌上赫然便刻着破掳二字,这下在场众人都懵了,没想到当年威震秦军的孟斩邢,被南武国乃至整个古耶楼南裳奉为战神的破掳将军,居然会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
赫舍里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忍不住重新打量了鬼娃一眼,除了身材高大,皮肤幽绿之外,其余并无过人之处!鬼娃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问道:“怎么?是不是不相信本鬼爷的手段?”
赫舍里连连摆手道:“贵客莫怪,实在是……呃……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胡平阳心想,反正靖渊的本意也是要带众人离开,汉裳蛮人的问题倒与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致,那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随即说道:“酉长莫怪,我这兄弟说话不知轻重,酉长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只要帮得上忙的,我们决不推辞!”
赫舍里眼中激动神色一闪,语气依旧平和道:“如此有劳了!各位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不妨先到客舍休息如何?”不等众人回答,赫舍里便对族佬招呼道:“你先带客人去休息,不得怠慢知道吗?”
族佬躬身应了一声,对胡平阳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胡平阳起身道:“如此也好,那就有劳族佬带路了!”
胖墩这时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见胡平阳起身,他也按耐不住了,屁颠屁颠的凑近胡平阳身边道:“呵呵呵虎子哥,他要带我们去哪里?”
胡平阳笑道:“咱去住树洞,做树洞人哈哈!”
胖墩拍手道:“好啊好啊,做树洞人好,呵呵呵!”
鬼娃一听也来了兴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树洞呢,今日正好体验一番!”
鬼妞十分听话的跟在鬼娃身边,就好像鬼娃的影子一样,从来都不会忤逆鬼娃的意思,鬼娃对此感到十分满意,有时戏谑的揉了揉鬼妞的头发,倒真有几分兄妹的意味!
自胡平阳与鬼娃四人走后,平台上只剩下汉裳蛮部落的几个掌事者,酉长面色凝重的在众人面前走来走起,一付大事踌躇不定的样子,良久,他停下身子向众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鬼降师申屠柯闭目凝神道:“那个叫胡平阳的小伙子处事泰然,而且在巫法的造诣上深不可测,对我汉裳蛮应有大用!”
宇乔森点头道:“我觉得这一行人皆是不简单,今日酉长让我去接引他们到部落,我有意试探他们深浅,将当康驱赶至他们身前,结果那女娃儿居然……!”宇乔森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想起这事让他心有余悸:“居然徒手杀死了当康!”
“什么?”在场众人无不骇然,虞桑雪神色迷离道:“徒手杀死当康,这份实力当真是骇人听闻了!”
宇乔森不无自豪道:“不止如此,那女娃居然还能驾驭雷电,今日我的坐骑穷奇就死在她的天雷之下,起先我还不敢相信,临近部落时,她又突发神威,我这才……!”宇乔森打了一个寒颤,那天地之威直让人阵阵后怕!
“哦?”赫舍里似有所悟道:“我等出寨迎接时,远远的看到天色异变,原来就是那女娃所为,倒不知这女娃为何有此异能?”
赫舍里有意看向虞桑雪,虞桑雪是部落的禹步师,对祭天祈雨比较在行,自然也了解一些天象知识!
虞桑雪沉默一会,沉声道:“我听闻远古堪舆之术中曾有气感应天之说,是以强大精神力去感化天恒,但人的毅力十分薄弱,故而只能造化方圆之物,范围不会很广,那女娃一日之内便能连续启用两次天威,这份精神毅力,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所以我也说不清楚,只能从那女娃的出处寻找答案!”
宇乔森会意道:“那女娃名唤鬼妞,与那叫鬼娃的男子兄妹相称,两人相貌均是十分怪异,应当是同出一处,那鬼妞对鬼娃的态度十分恭维,而且从刚才的情形看来,鬼娃的实力应该还在鬼妞之上!”宇乔森说完指着赫舍里手中的腰牌佩剑,众人皆信服,毕竟能轻易的从孟斩邢的手中夺过此物,鬼娃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想象!
申屠柯说道:“前者三人皆有过人之能,但那胖墩一付傻气模样,我实在看不出他与石原仙诏有何关系?”
巫雅轻抚发端娇媚道:“我道不然,那西石原凶险异常,我料他们四人未必就肯为我汉裳蛮部族涉险,而胖墩就是他们的弱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