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待日后回到了人间,你若是有心……便娶我为妻,你……愿意吗?”时间,仿佛回到了虞桑雪解衣化蝶的那一刻,恍如隔世惜别,带着心头无比眷恋的情愫,即使只是魂牵梦绕,也一样信以为真。
“我愿意!”胡平阳缓缓的伸出手来,想要触碰那张殷殷期盼的脸,但虞桑雪的容颜却渐渐远去,胡平阳一手抓空,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桑雪!”胡平阳猛然坐起,刚才一梦,脑中满是虞桑雪身处险境,孤独无助的画面,此时心神稍定,顿感周身剧痛难忍,大口喘了喘气,愕然向四周看去。
只见自己身处的竟是一处厢房,干净的床榻,简单的摆设,床榻旁摆有一张方形台子,上面放着一个香炉,此时幽幽檀香正从里面缓缓飘出,顺着台子依次置放的,尚有几张松木座椅,一扇精致的屏风,映衬着清晨窗外投入的微光,这里的一切,显得那样的古朴清幽。
胡平阳坐了一会,渐渐皱起了双眉,记忆最后停留的画面,是被那鬼车摄去了魂气,如今怎的来到了这里?
莫非,是被那神秘女子所救?
胡平阳缓缓下了床,先是在屋子里逛了一会,他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到了哪里,索性一步一步向门走了过去,此时门尚虚掩着,丝丝晨风从门缝中吹入,兀自多了几分凉意。
“沙沙……”此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胡平阳屏住呼吸,把手搭在门扉上,透着门缝向外看去,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胡平阳惺忪的睡眼有些不习惯,不住眯起了眼睛。
门外,是个幽深的庭院,朱漆古色的走廊,两侧种有许多松柏,丛草成荫,鲜花遍地,好一副清新景象,此时自走廊远处走来一名女子,轻纱蒙面,看不见容貌,但身姿曼妙,玲珑有致,一身橙黄衣束勾勒出傲人曲线,行走间莲步轻移,果然风姿卓绝,不禁使得两侧群芳黯然。
胡平阳迟疑了一下,这女子莫非就是当天驱使鬼车的那人?
一念上心,胡平阳缓缓退了几步,左右环顾一下四周,此时听得脚步声渐近,他一时不明这女子究竟是敌是友,索性重新躺回床上,装作熟睡模样。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户外明媚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有淡淡的暖意,胡平阳不敢动弹,心跳不觉加快了几分,那女子走到了胡平阳旁边,依着榻上坐了下来。
“嗒!”,一声脆响,那女子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木台上,胡平阳没有睁眼,但一股磬香的草药味飘了过来,应当是一碗药水。
正想间,那女子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纤纤玉手,仿佛牵连着胡平阳悸动的脉搏,胡平阳心头一喜,那女子既然担忧自己伤势,想来没有敌意,紧绷的情绪这才舒缓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
女子把手缓缓收回,似乎嘀咕了一声,胡平阳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那女子正回身去端放在木台上的药,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胡平阳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晶莹的眼眸下黑纱遮面,却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美意,此时正用手背将轻纱挡起,冲那碗药徐徐吹气。
胡平阳心中升起淡淡暖意,这一幕让他想起以前在家时,每逢生病时候,母亲总会这样将滚药吹凉了,如今在这陌生的地方,竟然能够重逢这样温馨的画面,而且,还是这样一位妙龄少女。
胡平阳缓缓伸出手去,颤抖着,却满心期许。
女子丝毫不觉,草药的磬香轻轻弥漫,胡平阳心头一阵痴醉,伸手,掀开了女子脸上的黑纱,女子神秘的容颜,随着轻纱的滑落,缓缓现了出来。
“啊!”这一刻,胡平阳如遭电击,整个人霎时僵住了,那女子轻纱下的半边脸上,只阴森可见一片血肉模糊,似乎经过万千蚁咬虫蛀,此时斑布着疮痍细孔,有的地方甚至可见森森白骨,鲜血淋漓,虽不横流,也未干枯,似乎是从来没有愈合过的伤口,粘稠的黄水,缓缓从疮口处渗出,触目惊心的景象,直叫人恶心欲吐。
“鬼……鬼啊……”胡平阳心跳急撞,慌乱之下,竟是从床上跌了下来。
“啪!”一声瓷碎清脆落地,一碗药水溅满了一地,女子惶惶将黑纱捂在脸上,举措惊慌,隐隐似有哀伤神色,双眸已然蒙上一层水雾,恨恨瞪了胡平阳一眼,转身向门外跑去。
胡平阳心知刚才的举动中伤了那名女子,正欲将她叫停,却听见门外传来呀的一声,那女子仓惶逃窜时竟似乎撞上了一人,那人见女子这般模样,唤了一声:“果儿……”,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但那女子似乎走远了。
胡平阳背倚在床坎边上,惶惶喘了几口粗气,才缓缓站起身来,此时门外那人已经走了进来,一见胡平阳站在那里,眼中惑色一闪,似乎猜忌着刚才发生的事,语调却依旧从容道:“小兄弟醒啦?”
胡平阳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长的方脸阔额,星眉剑目,一身朱红色金龙蟒袍加身,装点得华贵非凡,手执一柄白绢纸扇,笑吟间一股煞意冷凝,隐隐迫人心弦,显然睿智内敛,城府极深。
胡平阳急忙施礼道:“多谢先生相救,请问先生是……”
“诶!”中年男子摆手止住道:“并非是我救你,你要谢,应该谢刚才那女子才是。”
“额……”胡平阳尴尬一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道:“你刚才揭了她的面纱了吧?”
胡平阳面有愧疚,低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中年男子无奈道:“罢了,这也不能怪你,这一切都怨果儿命苦啊!”
胡平阳问道:“果儿的脸……怎么会变得那样的?”
中年男子苦笑一下,略感沧桑道:“你可曾听闻,南疆巫术早已失传的第十种巫法——预思!”
“啊!是巫罗之法!你们……”胡平阳心头大震,急退一步道:“这里……是古蜀国?”
“嘿嘿!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中年男子点头冷言道:“没错,这里的确是古蜀国,我是这里的国君鳌轩。”
胡平阳讶异道:“这么说,果儿原本是古蜀国最美丽的女子,因为修习了巫罗之法,才变成这样的?”
鳌轩眼中惊疑一闪,淡然道:“没想到你自人间来,对古蜀国的事倒是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