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秋收季节,新兵连在野猫坡已经驻守几个月了,每日都是在无所事事的枯燥生活中度过,偶尔找对面的小鬼子来刺激下,是他们唯一的乐趣。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医疗班的成熟美女夜阑,居然是一个国外进修回来的大夫,她跟小新是高中的同学。
在这段时间里,结合阿大的中医以及夜阑的西医,红儿和小新的进步可是非常神速的,士兵们偶尔有个拉肚、感冒之类的,都去找她们。当然,百分之八十的家伙都是装的。
这夜,陈战分配了几个值晚班的士兵,便回去睡觉了。深夜的时候,野猫坡一切开始寂静,大家都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凌晨时分,当一个站岗的士兵起夜“防水”时,突然发现新墙河有几个黑影在晃动,借着荡漾的水面反射而来的月光,他发现却是几个人正在悄悄的渡水。放哨的士兵吓得立即对着河面开了一枪,并大声的喊道:“小鬼子摸过来了!大家快点还击,小鬼子摸过来了!”
碉堡内正在熟睡的铁牛被枪声惊醒,听到外面放哨士兵的喊叫,抄起歪把子对着河面的一通狠扫,“突突“的机枪声仔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
新兵连的其他士兵听到枪声,有的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上,只套着一条大裤衩子便回到了战斗岗位,开始战斗。
日军也开始对着野猫坡的新兵连还击,在这黑灯瞎火的夜晚,除了枪炮声就只能看到子弹密集的光点儿,在整个新墙河来回的穿梭。这一仗,一直打到第二天天亮,双方才开始歇火。
陈战能清晰的看见,一群日本兵拖着自己的几个阵亡伙伴,火急火燎的涉着河水朝着已方的阵地开始退却。而新兵连有强悍的防御工事,除了起初在外面方便的哨兵中了两枪受了点重伤外,竟无一人伤亡。
就在众人以为风波平息之时,同一天新兵连接到了支援新墙河下游“冯贵”营,陈战来不及多想,带着眼镜、王二,点齐100个弟兄出发了。考虑到新兵连的阵地驻守也困难,铁牛他们和阿大的医疗班都留在了野猫坡。
“冯贵”位于新墙河下游,由第4军第102师一个营驻守,此处地势开阔易攻难守,这也是日军强势登陆,猛烈进攻的薄弱点。新兵连的100号士兵,刚刚赶到就被冯贵营的营长推上了前线。
陈战和其他初次上战场的新兵们一样完全被血腥的场面吓住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殷红的鲜血夹杂着丝丝白浆,在地上“汩汩”的流淌,死尸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子弹在身旁呼啸而过,他感觉死神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双腿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突突……突突……”张志远督军用卡宾冲锋枪扫掉一个正准备上岸的鬼子,然后朝着众新兵们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不想死的,都快点儿给我投入战斗中。”
新兵们毕竟都是生活在战乱的年代,同时自己参军时也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们全都咬了咬牙齿,快速的投入了战斗。
可是,陈战不一样,他生活在没有硝烟的和平年代,更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要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找到回家的路。自己参军是不情愿之下被他们抓来,还稀里糊涂的当了他们的连长。
这真实而又残酷的战争场面,是未来世界的影视中不能描绘出来的。这一切的一切,跟他幻想中的差得太远,让自己根本无法接受。“呕”看着身旁一只被炸弹炸飞的人手,陈战蹲在战壕的大声的呕吐。
此时,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冲上了岸,在陈战身旁的一个“冯贵营”机枪手,用身子托着“歪把子”的对着小日本疯狂的直扫,不少小鬼子士兵倒了下去。但同时也暴露了他的位置,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全向着机枪手招呼,他的身上顿时出现了几个窟窿眼儿,然后倒在了战壕里陈战的脚下。
陈战看着全身鲜血淋漓,身上几个枪眼的尸体,隔着那血窟窿,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死尸的两眼还直愣愣的盯着他,陈战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这并不是什么笑话,任何一个在和平世界的现代人,见到了这血腥的一幕幕,胆子不被吓破了才怪。毕竟这不是网络游戏,死了还可以复活再来,真是的战场上,人!只有一条性命,永远没有“再来”的字眼儿。
登陆上岸的小鬼子越来越多,随着他们密集的枪炮,防守的国民士兵压力也越来越大,在最前面的民国士兵,已经提起刺刀跟鬼子白刃战了。这一刺刀捅下去,接着再往下一划拉,花花绿绿的肠子和内脏夹杂着血水,流淌了一地都是。
有的士兵被小鬼子一枪托猛烈的砸在头上,天灵盖顿时给砸碎,这白的脑浆、红的鲜血崩裂而出,让人看了心惊胆寒。
远处的宋督军看着卷缩在战壕里,瑟瑟发抖的陈战,大声喊道:“陈战,赶紧拾起你身旁的机枪,把小鬼子给赶下河岸。”
陈战恐惧的看了看他,再看着刚才那机枪手的“歪把子”,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害怕的说道:“不!我办不到,我办不到!”
宋督军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又开始登陆,他对着战壕里的“胆小鬼”大声骂道:“别忘了你是新兵连的连长,如果我能过去,就不需要你这个“懦夫”了。现在,士兵!我命令你把面前的机枪提起来。”
陈战红着眼睛,对着他大声吼道:“不,我不想当了,我才不想当这该死的连长!我不想杀人,更不想被别人杀死,出去会死人的!”
眼见前面的国军死伤惨重,小日本的后续部队又源源不断的准备登陆,自己这边是个战略重要位置,一时又走不开。宋督军气得提着冲锋枪对着陈战的身旁一通乱扫,看着吓得抱头蜷缩的他,再次吼道:“战场上违抗命令是要被枪毙的,现在我最后再说一次,士兵!我命令你拿起身旁的机枪。”
陈战吓得脸色发紫,带着哭腔的喊道:“别逼我!你别逼我!”
“突突……”又是一捅乱扫,宋督军指着他大吼道:“士兵,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执行命令!”
“啊!”陈战红着双眼,提起身旁的歪把子,冲出战壕也不躲避,撕声裂肺的大声咆哮,对着河岸边的小日本儿一通狂扫。
刚刚登陆完毕,还没有做好防御准备的小鬼子,一排排的倒了下去。陈战扣着扳机,流着满脸的泪水,开始了自己疯狂的“第一次杀戮”。配合着他痛彻心扉的喊叫,手中的歪把子不断的吞吐着长长的火舌。
得到火力支援的国军士兵们,上了刺刀全都跳出了战壕,直接朝着岸边的小鬼子冲去。还在**的日本士兵,完全被这突然的情况给打蒙了,还来不及还手时,国军士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身前。
新墙河岸,双方开始了残酷的白刃战,现场一片狼藉。这一次白刃战,两军死伤无数,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新墙河畔,尸体都码成了一座小山。不过最终,小鬼子还是被打跑了,一个个像落水狗一样“扑通、扑通”的跳到了水里,朝着河对面游去。
而战壕上的陈战,还死死的扣着扳机,流着眼泪大声的叫喊着。虽然,机枪里面的子弹,早已经给打光了。
夜晚,日军和国民军隔着60米来宽的新墙河对峙着,双方都在等待下次的登陆作战。起风了,今夜的天空看不到星星,想必明日将会有一场暴风雨来袭。
陈战坐在战壕的土堆上,看着黑暗的天空一阵沉默,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白天他第一次杀人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想起机枪里的子弹,密集的朝着日军的士兵身体穿过,他们成排的倒在血泊里,陈战就头皮发麻一阵后怕。
因为,今天的一切、一切,都太残酷、太血腥、太真实,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忍受,超出了自己的常理。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永远躲在战壕里,做一个怕死的“胆小鬼”。
“喂!陈战兄,你原来在这里啊?弟兄们正在四处寻找你呢。”王二的声音突然从战壕里传来,接着他撑着两旁的战壕沟,也爬上了高高的土堆上,然后看着天空道:“恩,这里是比下面憋屈的战壕高太多了,看天空也更容易些。不过,只是可惜今晚没有星星。”
看着依然低头沉默,没有言语的陈战,王二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我在新兵连参军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国民军士兵。只不后部队给打散了,最后才加入新兵连的。呵呵……我当初第一次杀小鬼子的时候跟你也是一样,认为自己杀人了,心里也是非常难受的。”
“那么,你是怎么缓过来的?”陈战看着现在嬉笑如常的王二,好奇的询问道。他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