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呀!等等!”
原来是慕容夫人,她从后拉住了霓裳的衣角,惊叫着。霓裳本就微恙,被她这么一拽,很容易便摔倒在地。
“姐姐!”跌跌撞撞跑前了几步的晨曦正要收了脚步回头,
“嘣……”身侧电光火石的一声脆响,两剑相击。方才一个追到身后的叛军兵士向晨曦刺来的一剑,让恰好策马赶来的席君睿挡住了。
晨曦还未闪过神来,被另一侧正翻身下马的席君宁护到了身后。
席君宁挥剑刺倒了晨曦身侧的叛军兵士。
本来,席君睿与席君宁兄弟见到一众人逃出来了,便策马奔向姐妹俩,未想成霓裳却让慕容夫人带倒了,席君睿待要奔向摔倒在地的霓裳,刚好一个叛军兵士奔到了晨曦的身侧举剑要刺晨曦,让席君睿挡住了
席君睿翻身下马徒步奔向霓裳。
因跑得飞快,被慕容夫人这一带,霓裳这一跤摔得不轻,加之她本就微恙,此刻还未及从地上起来。
朱自坚却抢先了一步,他举起了剑……
“朱自坚,你这狗贼……”晨曦从席君宁背后探出头来,惊恐地大叫。
席君睿抢前几步伸出剑待要搁开朱自坚手中的剑,可他碰到的,却是已经刺进霓裳后背的剑柄。
朱自坚脸上似笑非笑,嘴角抽搐,他一动未动,既不挣扎也不反抗。或许,他真有了报复的快感了吧!
还未待朱自坚有下一个动作,眸中一抹决然,席君睿手中的剑颤抖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刺进了朱自坚的胸膛。
寂静的夜,没有一点声音,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月亮,遮住了星星。夜,似要吞噬一切。
山风,呼啸而过,吹干了身上的汗水,可眸中的雾气,却凝聚着,吹也吹不干。
晨曦半蹲着,颓然靠在席君宁的胳膊上,泪眼蒙胧,可她强忍着,她不能把眼泪和悲伤,留给弥留之际的姐姐。
霓裳无力地躺在席君睿的臂弯里,已经说不出话来。鲜血,染红了她紫色的衣衫,红得妖娆,红得刺目。
“姐姐,你不要睡着了!屋檐上有仓鼠,你要睡着了,她会下来咬人哟。姐姐,你不要睡着了!风婆婆很坏哦,你要睡着了,她会掀开你的被。姐姐,你不要睡着了!天上的星星在笑,你要睡着了,她会恼你哟……”晨曦轻轻地摇着霓裳的手,给她说着童年的儿歌。
霓裳的眼眸,似又要闭上了。
“皇妃……”席君睿轻唤。
皇妃?虽则习惯了,可此时此刻,晨曦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她的姐姐,这个男子的皇妃,在他心目中意味着什么。晨曦撞了撞席君睿的手臂,拉了席君宁走开了,但愿他能明白罢!
“霓裳……”晨曦又听见席君睿轻唤。
晨曦无力地靠在席君宁身上,痛得麻木,便不知道了痛。
上天,并没有因为霓裳的美丽,善良,贤淑而特别眷顾她。
可悲!霓裳的善良却被人利用,最终,让她失去了生命。
这场浩劫,以霓裳,三夫人遇难,羽衣流产,慕容夫人疯颠而告终。
琅雅王之乱终于在一个月后全部平息,羽衣也由于琅雅家族的被诛而不知所踪。
黑白无常临阵救助皇室家眷而得到赦免,重返江湖,继续他们褒贬不一的生涯。
一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阡陌之上,拖曳着一袭烟霞套色绫罗长裙,霓裳凝望花海,笑容,也如同这灿烂的花海,在秋日的微风中绽放。
“姐姐,下来呀!看!花球和花冠都编好了!”身侧,倘佯花海中的晨曦朝霓裳招手,她把缀满黄灿灿的油菜花的花冠戴在了头上,歪着头,紫蓝色的眼睛扑闪扑闪,“姐姐,你瞧!戴起花冠象不象皇妃?姐姐,你以后要当皇妃的!晨曦也给你做个花冠吧!”
晨曦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又伸向花海中摇曳的花枝。
“别,别!晨曦,别糟践了这些花。别再摘了!它会痛的!”霓裳俯身握住了晨曦的小手。
两只纤白的手,握在了一起。就如同那个血雨腥风的晚上,两姊妹的手,握在了一起。
可是,在那一霎间,手中握着的小手滑落了,滑向那不知处的,黑暗的深渊。
无边的黑暗,弥漫着无边的恐惧……
晨曦一个激凌醒了过来,心还在抽痛着。姐姐,当长剑穿透你的心窝,你痛吗?
一行清泪,悄无声色地滑落,心中的痛慢慢在弥漫。
掀开身上的锦被,晨曦用手撑着额头,坐了良久。
环顾四周,烛火还燃着,身边的男子轮廓优美的侧脸,纹丝未动。
轻轻越过熟睡的席君睿的身侧,晨曦走到了窗前,掀开窗帘。
黑压压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凛冽的秋风席卷而来,可那厚厚的云层,迟迟不愿散去……
习惯了!习惯了卯时早起到霓裳殿中请安,可这几天……从小相依为命的的姐姐,就这样突然离她而去,再见不到那个纤长优雅的身影,再听不到她的柔柔细语,再感受不到她的温柔细致!晨曦心里空落落的。
一阵秋风透过镂花的窗格,悄无声色地掠过,席君睿打了个寒噤,醒了过来,身上的丝质的锦被,已经滑落地下,身边已经空空如也,窗边婷婷而立的纤长身影,让席君睿蹙起了眉头。这个丫头!又在发呆了!
忆及过去,让这丫头那么一大早起床过去给霓裳请安,总耍赖撒泼推推搪搪。想来,人,总是要到失去时,才知道珍惜,才懂得情难可贵。
霓裳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大婚的事情,已经密锣紧鼓,可这个丫头!总是悲悲戚戚无精打采,又怎生是好?!
“慕容晨曦,川都官员送来的贺礼单,你过目了没有?回礼和喜帖,不要落下了!最重要的,当日婚礼的仪式,你可要细细酙酌过了,该做什么该避讳甚么,都想好了记下了?别手忙脚乱浑浑噩噩,唐突了!”席君睿边洗漱,边对着那个身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