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就象大病初愈一般,苍白的脸,单薄的身材,还有一双干净的但透着不服输的眼神,
“这是你父亲给你留下的,有来不备之需的,没有必要全部变卖呀!”周之平劝道。如果你急需要用钱,可以先从我拿上。
“不用,这些东西留着,对我没有多大用处,我能养活自己。眼下是把父亲的罪刑能减轻一分是一分,父亲糊涂,不给把这些看得太重,走错了路。”刘倩倩话里透着坚决。
“这些东西一时变现,恐怕不凑手,你着急先从我这拿着,争取赶在父亲宣判之前就行。”周之平条分缕析,缓缓地说道。
“你先变现,看情况再说。”刘倩倩话里不容置疑。周之平只好点了一下头。刘靖和涉案金额巨大,这点东西根本不顶这个事,赔偿款缺口还很大。
接下来的几天,周之平陪着刘倩倩到处奔走于各家金店,想方设法变成现金。
那些东西看上去挺晃人的眼,变成了现金,也有20多万。离那个庞大的数字还差点。
钱呀,你真是硬通货,关键时刻能救人的命呀。钱呀,没有你,寸步难行,可有了你,却也并不代表着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呀。钱呀,你在贪官手里,是上断头台的刀呀。
刘倩倩也是山穷水尽,别无良策,这短的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得头皮都发麻,眼前还有唯一的一条路,卖房子。
可这房子,是母亲的窝,父亲已经进去了,这么大的数额,猴年马月才能出来。
可这房子,是父亲的窝,即使他在里边,这里永远是他的家,是他心中梦中要回来的地方。
他不能卖呀,可,留着它何用?
她在深圳打拼了一段时间,已适应了那儿的生活,她在那儿过得很如意,凰城是她的伤心地,是母亲的伤心地,是父亲的伤心地。
待父亲的事有了结果后,她计划带着母亲远赴深圳,在异地他乡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避开人前是非,避开流言蜚语,避开人们的指指点点,让母亲清清静静的生活下去。
当周之平知道刘倩倩的决定时,他吃了一惊,他不主张她卖掉这房子,他知道这些都在老人心目中的地位,但他也知道刘倩倩现在需要钱,他的帮助他又不接受,受之于渔。
“与其通过中介卖,不如我留下吧。我把你的房子书买了。价钱随你定。以后如果你想回来了,你随时可以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以后如果你想赎回来了,你随时可以赎回去。我和玉儿不是凰城人,我们也终会叶落归根的。”周之平说的满是真诚,他在心里合计,这个价码不能太低了,卖房子的钱,一方面要能凑够刘靖和的补偿款,一方面还低够刘倩倩她们母女维护在深圳起码的生活。
刘倩倩笑了:“周哥,你说好了,我哪懂呀!”
那就100万吧,这个价够刘倩倩使用了。她没有推辞,这个聪明的女子都知道,这100万后全部涵义。
她接受了周之平的钱,还有周之平全部的情意。
刘倩倩还清了父亲收受的全部贿金,这在法律认定上属于积极退赔脏款,具有从轻判决情节。
此时的刘倩倩长出一口气,人的一生要活得堂堂正正,不清不白的钱财不能要,父亲为了她,为了她未来的人生路进了局子,她替父亲还清了全部的脏款,从此后,她要依靠自己的双手清清白白地做人。
刘靖和已触犯党纪被双开,触犯国法被判有期徒刑12年。
除了一个尚在监狱服刑见不了面的的父亲,凰城对于刘倩倩来说已了无牵挂,她带着生病的母亲远赴深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机场,周之平夫妻匆匆起来,为刘倩倩送行。
“周哥、玉儿姐,你们放心,我在深圳当报关员,工作已经上手,很顺心,不要挂念我。”刘倩倩强颜欢笑。
“有事赶紧打电话过来,好坏有我和之平俩个呢!”玉儿拍着刘倩倩的肩膀说道。她从刘倩倩看向周之平那恋恋不舍的眼光中已经读懂了一切,姑娘家的心事能瞒得了她?
她也知道自家的丈夫,是个抢手货,为人体贴,又仪表堂堂,有担当,会赚钱,有人看上自家丈夫,说明自己眼光好呗。刘倩倩这样单纯的女儿家家,虽然有些小女儿心思,但肯定不过和自己来争。
再说,刘倩倩现在是在难中,她对周之平心存感激,将来遇见更好的人,也就将周之平忘记了。感激和爱,在一个人落难时,是很难区分清楚的。
刘母坐在轮椅上,身智清醒了许多。才不过上下几个月时间,老人就像秋天的树叶一样一下就老了,头发上下全白了,满脸的憔悴。她伸出枯黄的双手象周之平夫妇告别。
若此时,刘靖和看到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他年过半百,在凰城药界奔波大半辈子,临到落难时,却是他曾经为难过的,收受过其贿金的,来之异乡的两个年轻人伸出了援手,上天真是作弄人呀!平是狐朋狗友一大堆,现在全都哪去了,一个也不留呀!
远了,远了,刘倩倩母女俩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飞机飞过头顶,一个旧梦埋葬了,一个新的梦又要诞生了。
凰城药界的大地震,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才收拾了个梁大地,转眼之间又进去个个刘靖和,下一个会是谁呢?有人在问。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张轶男这几日好不高兴。他到凰城药监局任职两年了,两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快乐过。
两年来,刘靖和处处掣肘,和他对着干。他每做作一个决策,在局务会上总是七讨论八讨论,贯彻不下去,即使合情合理、光明正大的事,也是如此,为了维护这个班子表面的团结,他作出了太多的让步。
其它几个副职也是左右摇摆,王轶男的风头占了上风,就支持王轶男,刘靖和的风头占了上风,就支持刘靖和,如风中浮萍一般,四处摇摆。刘靖和早已成了他王轶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在心里,怒在心中。
在刘靖和被“双规”那一天,王轶男就敏感地意识到,风向就开始变了,最近部署的几项工作比以前完成的都好、都快,几个副职往他办公室跑的次数明显多了,汇报明显勤了,有事没事的时候总是往他办公坐坐。
他一眼就看明白了,刘靖和进去了,他的位置有人想挤着坐;刘靖和进去了,他分管的市场监管和招投标的肥差有人想捞在手。
对于这一切,王轶男不急不燥,掌握着火候。这事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缓,要吊吊他们的胃口,看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施展自己的本事。
大上午的,周之平接到了药监局市场科李晨主任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到江南春小聚,药监局的人请他周之平,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呀。周之平猜不透这李晨主任找他有什么事。
“李主任,有事,你开口,哪敢让你破费,今天这桌算我的。”周之平一到包间,先把甜头递过去。
“哪里,哪里,周兄弟,是我请你客,好久没有和你见面了,想咱哥们好好聚一聚。”李晨赶紧把周之平往里头让。
“还有谁?”周之平赶紧问,如果还有比他们俩个来头更大的人,他得空出主位呀。
“没有了,没有了,就我们俩个。原来董杰他们说要过来的,刚才又打电话过来,说来不了,就只有我们俩个。”李晨主任赶紧解释。今天晚上的他,一脸的谦虚和客气,让周之平实在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菜肴一会就上来了。”菜不多,却都是江南春的头牌菜。
二人喝着小酒,边说边聊。
“周兄弟呀,看你多好呀,风光满面、腰包鼓鼓的。你看我,大半辈子了混在药监局,转眼四十好几的人了,一事无成呀。”李晨发出一声叹息。
“李主任说什么话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做业务的苦呀。还是你们这公务员好,旱涝保丰收,多好呀。!”周之平把马屁原样奉还。
“那刘靖和进去转眼间就没有影了。”李晨又挑起了话头。周之平猜李晨主任想说点什么,可又摸不底自己的想法,就一步步往外挤吓牙膏。
“可不,共 产党还是厉害呀,说收拾谁转眼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真是让他们倾家荡产呀、悔不当初呀!”周之平也顺着李晨主任的话题往下说。
“你说这凰城药监局呀,进去一个刘靖和,可不就少了一个副局长!那总得有人上呀!”绕了半天弯,敢情往这绕呀。那李晨瞄上了这个副局长位置呀。周之平茅塞顿开。
可他又纳闷:“他瞄上了刘靖和腾空出来的副局长,找我干吗,和我一个做药的有什么关系?”
“周兄弟呀,你在凰城药界交际的人多,认识的大人物也多。你说这此昨办才好呀?”李晨主任向周之平请教。
“大人物?我认识的大人物,最大的也就是个王轶男呀!莫非……莫非李晨想通过我挂上王轶男的号?”周之平至此才明白了李晨主任请客的全部用意。
“你是说王局长吧。我和人家关系也一般呀。李主任,我说上话,那能管用?”周之平心想,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做药的,给你说上顶上屁用。
“外面都说你和王局长原来就认识,关系非同一般。这次就帮老哥一次罢。只要王局长点头,这事就能成。”李晨说得十分诚恳。
“那,抽机会我试试?”事已至此,周之平不能不答应,对方甚至外面都已经认为他同王轶男关系很铁,他再说见外话,就太不够意思了。
……时间已晚,二人喝酒尽了兴,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