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人员也是百思不解,他们感觉可能与梁大地呆的房间有点关系,他们找了个理由,暂时把梁大地调换到另一个房间。
在梁大地看管的房间里,他们仔细查找,却毫无收获。
李旭晨主任站在空空如也的房子里,再一次看个仔细:淡淡的阳光照了进来,反射在镜子上,在李主任的身上形成一个光斑。李主任心有所动,他站在镜子跟前,细细看去,这时,他看到了从镜子里遇出来的厨房的灶台和灶台上的饭盆。
那一刻,他豁然开朗。他明白了,梁大地每天仔细地梳头、照镜子,是为了仔细地看那几个饭盆,由饭盆的多少来推测到办案点来谈话人员的多寡。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旭晨不动声色,梁大地的情绪也和几日前一般无二。
又过了两、三天,早起梳头的梁大地突然发现灶台上的饭盆突然多出四个来。那一天,梁大地分外紧张,走进房间的李旭晨主任看出了梁大地的焦燥,所有的都证明,饭盆要在这个案件中发挥巨大作用。
梁大地在房间里,经常自言自语,好象很想和人交流,但又拿不定主意。纪检人员和他谈了一次话,他一会说东、一会说西,明显的心不在焉,但依然不往正题上扯。
也许他内心在徘徊观望,若是那新进来的四个人交待清楚了问题,自己不主动说清,就将失去将功赎罪的机会;若那四个人,什么也还没说,自己主动交待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梁大地发现原来摆放整齐的四个饭盆,突然间又少了一个。站在镜子前梳头的梁大地心疼得撑在凳子上,又一个交待清问题出去了,他会是谁呢?他说了些什么呢?
会是周之平吗?会是方礼潮吗?甚至赵栋梁?
最近二年来,自己打交道的大的厂家也就是五、六个,怎么会那么多饭盆呀?莫非是把前几年在凰城做生意的已经调走了其它几家的业务经理也找来了吧,那会是又找几来了哪几位呢?他们说什么了呀?他们已经不在凰城混了,他们应该不管不顾了,他们会不会把所有的问题都交待得清清楚楚呢?他们会不会拨出萝卜带出泥,把其它人也牵扯进去呢?自己已经进来了,有徐策这个兔崽子那12万垫底,自己看来跑不了,可外面的那些同自己曾经在一条战壕里作战的老战友再牵扯进来,到时候连个捞自己的人都没有,自己莫不是真要把牢底坐穿了?
梁大地心急如焚,与其把牢底坐穿,不如少坐几年吧;与其让找来的那些业务经理把自己检举出来,不如自己说吧,那样还兴许能少判几年呀。他决定要坦白交待了。
不过他还是有个底限的,就是已经帮他们办了正事的请托人不能交待,已经调走的曾经的请托人也不用交待,重点交待收了钱、财没有给他们办成事的。
大半夜的,梁大地不顾不管,喊来纪检干部开始交待他的问题。
白帜灯、谈话人、波谲云诡的脸。
坐正面的是梁大地,坐对面的是凰城纪委分管案件的副书记章树彬,案件室主任李旭晨,案件室干部张之林在做记录。
“梁大地,谈一下这些年来,你收受他人钱财的情况吧?章文彬书记问道,经过近二十天来的调查核实,通过和做药的业务经理进行谈话,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你一些核心的违法犯纪事实,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争取组织宽大处理。”
“我会知无不言。”梁大地清了一下嗓子,平静地说。从上午发现饭盆少了4个后,他就一直焦燥不安,在说与不说之间考量,在多与少之间权衡,在哪些人招标了之间琢磨。现在坐在这张椅子上,他反而平静了下来,早晚都会说的,二十多天来心里的折磨,灵魂的拷问,在这一刻刹时得了解脱。
“十多年前,我第一次收礼是收了一部上好的诺基亚手机。那时,我刚当上价格鉴定处的主任,那个业务经理叫俞克平,可他是哪个厂家的业务经理我真记不起来了。
梁大地好象回到了很早以前,他在慢慢地回忆自己的过往,他不说这个业务经理是哪个厂家的,事隔十多年,谁还能查得出来?
“俞克平是一个年轻的后生,南方人,精明干练,浑身充满朝气和阳光。他在凰城做药差不多一年了,和各个药店的关系都非常的好。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没有代理资格证,也没有从业资格证,更谈不上药品储仓库。他敢做敢干,自己干了个面包车直接往各药店送货。在他送货过程中,我们发现他们的汽车,发现了他汽车上的各种各样的药品。
按照规定,我们给予他罚款一万元的处罚,并查扣了他的面包车。“1万,1万?”俞克平冷笑着,从我们面前昂然走过。
第二日,俞克平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他说,他已交了1000元罚款,事情摆平了;他说,梁主任呀,你的手机那么破,用我这个吧,不等我说完,扬长而去。
那一刻,我目瞪口呆;那一刻,我才转过弯来是上司收了他的礼,出面给他摆平了,并让他过来给我圆个场,有个台阶下;那一刻,我才想通了,有些礼,你不收就相当于挡了别人的财路,你不收就成了别人的拦路石,长此以往,你不收你就得挪挪位置。你收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从那以后,我收礼一发而不可收。
那部诺基亚其实是崭崭新的,肯定是俞克平刚刚买的。
梁大地主动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了出来,叫人放松警惕,然后避重就轻,想逃避罪责。章树彬心道:“虽在夜晚,可这个人却心思活脱得很呀。”
“梁主任,说说和方礼潮交往的经过吧。”章树彬提醒梁大地,一个晚上东拉西扯的,不往正题上说,这个谈话没什么成效呀。
“方礼潮,哪个方礼潮,修元药业的?”梁大地反问,好象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是的,就是这个方礼潮,就是曾送给你手腕上戴着的劳力士名表的这个方礼潮。”李旭晨适时提醒梁大地,并用手指指了依然戴在他手腕上的名表。
“噢,”梁大地笑了笑,脸上多少有些红晕闪过。“我这表呀,去年中秋期间,方礼潮送的。”
“地点、具体时间、经过,请详细说一下。”张之林赶紧追问道。
去年大概是中秋前后,有一天下午下班后,我开出汽车准备回家,突然车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方礼潮。
方礼潮一边和我打招呼,一边把一个黑袋子递了过来:“梁主任,要过中秋了,不想到家中打扰,一点小意思,聊表心意。”
我看那个袋子不大,里面四方八棱正的,心想可能是衣服什么的,就没有过多客气,看着方礼潮把袋子放到了车上。回去后,打开一看,才知是块劳力士手表。
“你知道这手表的价值吗?你知道他为什么送你吗?”李旭晨问道,知道、不知道收取礼品的价值,对定罪是有影响的。
“不知道,市场上好点的瑞士表也就几百块吧!”梁大地淡淡的说道。
“几百块?”众人哑然失笑,逗三岁的小儿玩呢!一块劳力士表市场人格在5—10之间,甚至更贵。这梁大地却日哄大家呢。
“去年凰城招标办一共要招标5个品种,其中,方礼潮就想中3个品种。”他借着中秋节的由头,来笑纳我。这点他倒是很清楚。
“噢,你交待的线索是比较准确的,我们已从方礼潮处拿到了他购表的原始凭证,并对你佩戴的手表进行了鉴别,二者能够形成证据链条。”章树彬义正词严的说道。他这样说的目的,只是想告诉梁大地,他们已经掌握了其违纪的一些主要证据,现在的关键是要看他的态度了,装傻耍活,就是自寻死路。
梁大地也是暗自心惊,不知道纪检这些人还掌握了自己哪些违纪事实,真是让人吃不准。自己再往深处抖落些吧。
“此外,他还送过我一幅字画、两套西服。字画在我家中书房挂的,我对字画没有研究,也不大懂,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过是充个门面罢了。至于西服,一套我穿了,一套儿子结婚时穿了,不管折合多少钱,我一起退赔。大体上就是这些。”梁大地一笔一笔说完,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在白帜灯映照下,发出惨白色的光,他知道,一招供完这些,家门是回不去了。
但不管怎样,哪怕判个十年八年的,天天去劳动,也比闷在这里强,真真的把人闷死呀。
“还有吗?”李旭晨问道。梁大地交待的这些和他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是相吻合的,他希望能有新的线索出现。
“有吧,时间长了,记不清了。大的方面就是这些。逢年过节的,这些业务经理送份子钱,当然也少不了我一份。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的。”梁大地低下了头,随口说道,他长出一口气,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些业务经理是生意人,一分钱看的比磨盘还大,收了人家的,不吐出来,他们会善罢甘休?
“每个人都有,你指的每个人都是谁呀?”李旭晨主任亿问道,他心头闪过一丝光亮,一条大鱼即将浮出水面。
“招标办的头头脑脑,我想,每个人都少不呀。象刘靖和、李书奎、李星、许鹏飞人人有份。”梁大地索性都说出来了,这些事见怪不怪的,哪个有点权力的单位不都是这样。
“一人一次给多少钱呀?”李旭晨紧紧的追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