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贵亡妻的坟坐落在牛角沟深处的山坳子里,这个位置是十七年前替他算命的那个老先生选的,当时算命先生说将其妻埋在此处,可以替他挡过一劫。但是已经过了十七年,算命先生所说的劫根本就不曾到来,然而就在白天听毛兰英提起见过老村长溺死的孙儿小武的时候,杨延贵心里着实受惊不小,因为那小孩溺死的地方正是十七年前亡妻溺死的那个粪坑,早知道会再闹出人命,应该早些将那粪坑给填了。
冥纸尽数成了灰烬,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杨延贵眼圈通红的盯着亡妻的坟头。寒风刺骨,周围除了风声之外再无其他,毛兰英拿出一件军绿色大衣披在杨延贵身上,道:“干爹,这地那么冷,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杨延贵摆了摆手,道:“今天你也挺累的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单独陪陪兰儿。”
毛兰英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答应过杨小白要好好照顾老头子的,而且这里荒山野岭的,老头子身体本来才刚刚复原,要是出了个什么事,自己也难辞其咎,于是憨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干娘,我也留下来吧,让咱这干儿子也尽尽孝道,嘿嘿……”
杨延贵笑了笑,然后叫毛兰英回家去多拿几床棉絮,顺便再带两瓶二锅头,必要的时候御御寒还是不错的。毛兰英屁颠屁颠的就往老土屋跑了去,刚跑出菜花地,便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
毛兰英立马停下了脚步,这深更半夜的还有哪家的孩子不回家?顺着哭声,毛兰英穿过两道田埂,才发现在一个大水坑旁边,坐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糊满泥巴的小男孩。
毛兰英感觉很是奇怪,问道:“小弟弟,你这深更半夜的咋还不回家啊?”
小男孩停止了哭声,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的大黄牙,道:“我回不了家,叔叔,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那要怎么样才能带你回家啊?”毛兰英问道。
“只要你背着我就可以回家了。”小男孩四肢僵持在原地,小手里还拿着个小摇鼓,不过那小摇鼓已经烂了,上面也糊了一层厚厚的黑泥。毛兰英眉头微皱,缓步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何每靠近那小男孩一步,周围的温度就越低。
“叔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啊?”小男孩眨着大眼睛,看着毛兰英畏首畏尾的样子,忍不住的用小手掩住嘴笑了起来。
毛兰英觉得很没面子,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取笑了,心中的那股强劲又上来了,也就顾不上诸多的疑虑,将小男孩背了起来。那小男孩全身冰凉,而且还滑不溜秋的,有股黏糊糊的感觉。毛兰英也没有多想,现在已是深秋,再加上有烂泥糊在身上,那也算是正常。
寒风吹过,毛兰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背着小男孩才走了两步,才想起还不知道这孩子家住在哪里,于是问道:“小弟弟,你家住哪里啊?”
“我家就在村口老槐树旁边的老木屋里。”小男孩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大概是风太大的原因,毛兰英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又问了一遍,但是这次那小男孩没有再回答他。毛兰英感觉很是奇怪,撇过头看了看,这不看还好,看了差点没把魂给吓掉,只见自己身上背着的哪里是个小男孩,分明就是一个沾满黑泥的稻草人,那稻草人已经发黑,用红布包裹着,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的,要是在大半夜瞧见了,还真会以为是个大活人。
毛兰英忙不迭的将稻草人扔在了地上,谁知道周围竟然又响起了那小男孩的哭声,那声音有些尖细,犹如来自遥远的地狱一般。毛兰英虽然害怕,但还是牟足了劲,狠脚对着稻草人就是一阵乱踩,直到那稻草人被踩进了泥巴里面才肯罢手。
“不管你是哪门子妖怪,吓唬你毛爷爷还嫩了点!”毛兰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脸上的冷汗早就如雨淋般滴了下来。他抹了抹汗水,刚想转身离开,便感觉脚下有些粘糊糊的,低头一看,才发现田地里的水不知道何时全部变成了腥红色,便随着阵阵秋风,散发出阵阵恶臭。
“呜呜呜……”小男孩的哭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毛兰英睁大了眼睛,看到田地中央有一个弱小的身影慢慢的向自己飘了过来,之所以说是飘,因为他看到那小男孩的脚是离地的。
“我操,真他娘的又见鬼了!”毛兰英大骂了一句,拔腿就跑,然而刚跑了不到五米远,便感觉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身子骨一斜,便栽倒在地。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就在毛兰英身子沾地的那一刻,泥土之中突然渗出来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然后用力的往下扯。
这一切是毛兰英所始料未及的,他牟足了劲想喊救命,但是喉咙被深深的掐住,根本就叫不出半点声来。紧接着一股腥臭的感觉扑面而来,周围的泥土瞬间变成了黑色的污泥,而且还冒着黑气。毛兰英拼命挣扎,口鼻耳内都被淤泥给堵住了,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就在毛兰英半死不活的时候,一股大力将他从淤泥之中拉了出来,紧接着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胖子,你可要坚持住啊!”
“小白……你终于来了……”毛兰英睁开迷糊的双眼,看到了一个头戴面具的少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小白。早在杨延贵说要来牛角沟上坟的时候,毛兰英便偷偷利用杨小白教他的通心术向他转达了消息。
通心术是道家的独门秘法,是杨小白在阴阳客栈的时候,一个疯癫的老道士传授给他的。通心术就是利用鲜血与亡灵达成协议,形成共识,可以相互通灵,而杨小白刚好是鬼魂出身,具备亡灵的特质。
通心术听起来与亡灵契约有些大同小异,其实不然,亡灵契约是会折损人的阳寿,最终活着的人会以生命做出代价,而亡灵则会吸取其的灵魂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通心术则不同,他不但不会折损人的阳寿,而且还能提高活人的身体机能,除了能够通灵之外,还能利用通心术修炼天眼,到时不管是何方神圣都难逃其的法眼,但是此刻的毛兰英离那一步还差得很远,仅仅只能与杨小白一人保持通灵状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老爸呢?”杨小白焦急的问道,拍了拍他满是黑泥的脸。毛兰英浑身冰凉,脸色惨白,哪里还能回答他,黑泥从其嘴角流了出来,杨小白摸了摸他的鼻息,竟然没气了。
杨小白不由得有些急了,将手掌置于其的胸前,一股灵气源源不断的输入毛兰英的体内。只要毛兰英的魂魄没有离体,再加上纯正的灵气灌输,那毛兰英的命就有得救。
“胖子,你可给老子挺住了,你可不能死啊!”杨小白在心里呐喊着,随即又加大了力道。渐渐地,毛兰英惨白的脸开始变得有几分血色,心跳也开始微微跳动了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杨小白不敢大意,此刻虽然是保住了毛兰英的三魂七魄,但是却不能将他救醒,除非能找到燕云飞。但是那燕云飞疯疯癫癫,谁知道他现在何处,恐怕还未找到他,毛兰英的魂魄便被那阴司恶役黑白无常找到了。
杨小白利用灵气封住了毛兰英的七窍,除了预防其的三魂出窍,还能暂时性的避开黑无常那能闻尽天下妖魔鬼怪的鼻子。杨小白随后将毛兰英送进了村子里,随便敲了一位村民的家门,然后便远远的躲开了。村民们白天都见过毛兰英,见其晕倒在自家门口,赶紧扶进了屋子里。杨小白见状,松了口气,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牛角沟地势偏僻,两边都是巍峨的大山,而村子便坐落在山沟子里面,因为整体看起来像个牛角,所以便有了牛角沟这么一个地名。杨小白找遍了整个牛角沟,都没有找到杨延贵的踪迹,心里不由的急了。这个深沟子阴气森森,本身就不是个好地方,再加之其风水也被人破坏过,此时的牛角沟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凶煞之地。
杨小白站在田埂之上,闭上眼睛,只能凭借自己的灵力来感应杨延贵的存在。
伴随着阵阵寒风,气流中飘来一股香火之气。对于香火,杨小白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还是孤魂野鬼的时候就是靠香火之气来充饥。跟随着气源,杨小白很快就来到了牛角沟深处的山坳子里,这里坐落着许多的坟包,自从杨延贵将老婆埋在这里发了财之后,村民们便一致认为此处是风水宝地,纷纷将坟移到了这里。
杨小白刚进入山坳子,便感觉此处阴气很重,与村子首当其冲,整个气脉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村民的性命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