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修炼到了元婴期的僵尸,对于银粉都不敢无视之,更何况只是身处聚元期的小小鬼尸了。杨小白当即屏住呼吸,连番挥手,银粉落在身上,顿时冒出阵阵白烟,灼热难当。当下加重脚力,一脚踹向铁门,铁门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朽烂不堪,“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惊得栖息在老宅中的夜鸟展翅高飞。等到空气中的银粉逐渐落地,杨小白才大步跨了进去。
月光下的老宅显得有些阴森荒凉,深草遍布,绿柳成行,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石径直通向水池中的凉亭。而在柳树下方,堆满了陶瓷瓦罐,其中不乏有名贵的唐三彩,但这些都已经成了碎片,变得一文不值。大理石雕、金色琉璃瓦、汉白玉护栏,哪怕是腐朽不堪的碎石瓦片、满地的青苔也依旧无法掩饰其曾经的奢华,由此可以想象这宅子的主人必定不可能只是一般的财主那么简单。
杨小白顺着石径,穿过水池中央的凉亭,停在了柳树之下。那阵微弱的鬼气到这里便戛然而止。看看那凉亭,再看看那柳树,除了没有浓雾之外,这一切竟然是那么的熟悉。杨小白不免有些惊讶,难道那个梦是自己的元神出窍,梦游至此?所以才会那么熟悉?但是自己尚在聚元期,根本就没有元神,充其量只是魂魄罢了。
正想着,水池中的水开始翻滚起来,只见月光之下,竟然有三五成群的蛤蟆浮出水面,纳气吐气。那些蛤蟆大的足有脸盆大小,哪怕最小的也有拳头那么大。杨小白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古宅之中竟然有如此之多修炼的邪物,要是那些蛤蟆修炼成精,出去之后还不成为一方祸害?但是此刻自己手无寸铁,指不定在水池之下还有更厉害的角色没有出来,没有必要犯险,还是先将燕道长救出来再说。
杨小白仔细观察着四周,柳树属阴,水生木,相生相依,怪不得此处宅子阴气会如此之重。看来当初这宅子的主人必定得罪了那风水先生,所以才会有此布局。
“喵”,就在这时,一阵猫叫声打破了宅子里的寂静。
杨小白猛的抬头,只见老宅子的屋顶上蹲坐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那黑猫毛发呈黑灰色,嘴角还挂着一丝碎肉,眼瞪得老大,直直的盯着杨小白。一般的猫只能活到二十年左右,然而这只黑猫看起来虽然瘦弱,但是眸子里却透着精光,如果非要说出其年龄的话,至少不下于一甲子。
杨小白心中万分谨慎,像这种老宅,出现些成精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先是水池中的蛤蟆,再是这只老黑猫,天知道还有没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他。
正想着,那老黑猫突然从屋顶上扑了下来,冲着杨小白一阵狂叫,那阵势就好像实在警告他这是它的地盘,别想再越雷池半步。
虽然知道其中要害,但至少还是不会屈服在一只畜生的淫威下,哪怕是有些道行的畜生。杨小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那黑猫见状忙向旁边飞窜,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柳树下的瓦罐之中。
杨小白用脚踢开那些瓦罐,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抬头看了看这株柳树,现值深秋时节,其他的柳树枝叶早已经枯黄,而这株柳树的枝叶却还郁郁葱葱,其中必有蹊跷。于是从树底下捡起一快瓦片,向树干扔了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瓦块竟然消失在了半空中,就连半点落地的声音也没有。杨小白突然明白了,这一定是障眼法,就跟阴阳客栈之中的“蓝天白云,日月星辰”一样。
“不管你是何方妖物,今天我必定要救出大胡子!”杨小白咬着牙,纵身撞向了柳树。只觉全身一阵冰凉,阴风掠过,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然矗立在庭院之中,只不过周围的一切,竟然呈相反的趋势,就好比一个镜子里的正反两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小白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柳树之中竟然别有洞天。
“快放开我,一点都不好玩,我不玩了!”就在这时,前方的厢房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那是大胡子的声音,不由多想,杨小白猛地冲进厢房。只闻屋子里一阵腐臭,堆满了不少的腐尸,大多数都被掏空的心脏,而在腐尸的正中央,燕云飞被五花大绑的吊在了房梁上,那只老黑猫在下方眼馋的咽着口水。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要回家!”燕云飞见有人闯了进来,声音变得更大了。
杨小白赶走黑猫,将屋子里的凳子、桌子全部集中在了一块,终于勉强够到燕云飞的膝盖。全身上下摸索了一番,并没有带刀具,只有当初宁采臣交给他的发簪,拿在手里使劲的挫着红绸,但是这根本就起不了半点作用。
“哈哈……想不到还有不怕死的人敢闯进老身这天雷阵中,真是不知死活!”
忽然,一阵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尖而有力,刺得杨小白的耳膜竟然嗡嗡作响。杨小白咬着牙,用手捂住耳朵,用嘴拼命的撕咬着束缚燕云飞的红绸。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晃动,伴随着“噼啪”木头碎裂的声音,杨小白仰头栽倒在了腐尸肉泥之中。
老婆婆面色凝重,问道:“红衣,你见过他?”
红衣点头道:“不错,当日就是他将我重伤,他是和燕云飞一起的。”
老婆婆听完,脸上的老皮微微皱起,于是对身旁的白衣少女说道:“霓裳,你去杀了他!”
霓裳点了点头,手中的柳条瞬间变成了利剑,直取杨小白的咽喉。杨小白早已经凝聚了一股力量于掌心之中,岂料那老婆婆竟然让霓裳出手,面对心爱之人,杨小白又怎能下得了手。手中的力道减了大半,霓裳手中的剑直逼杨小白。
杨小白连连后退数步,竟然赤手握住剑刃。霓裳大惊,想要拔剑,殊不知身后传来一股大力推动着剑柄,利剑直直的刺入了杨小白的胸膛。杨小白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死前的绝望,只是微微笑道:“这是我欠你的,我不怪你……”
霓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联想眼前这位少年三番五次的放过自己,而且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真诚。霓裳犹豫了,收起利剑。老婆婆见霓裳不肯下手,叱喝道:“霓裳,杀了他!”
“婆婆!我……”霓裳欲言又止。
老婆婆显然有些错愕,“你什么?”
霓裳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不想再杀人了……”
“混账!你忘了老身是怎么教导你们的了吗?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该死!”老婆婆勃然大怒,一旁的红衣见状赶紧劝霓裳,“姐姐,你就别再固执了,婆婆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好吗?快杀了他吧!”
“红衣,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霓裳满脸泪痕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杨小白。
“混账!”老婆婆单手一挥,隔空扇了霓裳一个耳光,老黑猫顺势跳下老婆婆的肩膀,露出尖尖的獠牙将杨小白扑倒在地。红衣赶紧上去扶起霓裳,跪在了地上,“婆婆,你就饶了姐姐吧,她也是无心之过,要怪全都怪那个小子!”
红衣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废墟中的杨小白,此刻那黑猫正趴在杨小白身上,一阵乱咬。杨小白身上的鬼气泄露,已无半点还手之力。
“臭老太婆,快放开我!”半空中,被蔓藤悬吊的燕云飞突然破口大骂道,四肢狂导,又是吐口水,又是吹鼻子瞪眼的。老婆婆冷冷的看了眼燕云飞,道:“死到临头,还敢贫嘴,老身这半个世纪来所受屈辱,今日就让你们燕家血债血偿!”
此刻的燕云飞根本就听不懂老婆婆说的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叫骂。越是这样,老婆婆的心里就越觉得高兴,遂指着苍天狂笑道:“燕智男!你看到了吗?五十年前,你的儿子死在我的手中,如今连你的孙子也难逃一死,哈哈哈……”
废墟之中,突然阴风肆虐,天雷阵的上空竟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直直的劈向被蔓藤所缚的燕云飞。燕云飞双眼瞪得老大,固然是疯子也明白那玩意是会劈死人的,当下便惊慌的蹬着双腿,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还是无法挣脱蔓藤,只能眼睁睁看着如银蛇般的闪电劈向自己。
“轰!”天地间发出一阵巨响,顿时雷光闪现。
就在那银蛇雷电刚要击中燕云飞的时候,燕云飞的身体竟然散发出一道“卍”字金光,直直的将银蛇雷电折射了回去,吓得老黑猫四处乱窜,害怕的躲回了老婆婆的怀中。
银蛇雷电四处穿梭,然而在最后那一刹那,竟然击中了一动不动的杨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