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柔很喜欢一个人在闲暇的午后躺在书房的躺椅上边看书边听音乐,依旧是一个微风不噪的午后,依旧是边看书边吃着小点心,秦亮从外地带来的她最爱吃的糕点。
彼时的秦亮,已过而立之年。
而再次见到那个木讷又傻的可爱的樊安杰时,她又变成了一个落魄影后。
“还是去国外试试吧。毕竟,拖不得。”
听到安杰说的话时,她觉得心里好像在原本石头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一块石头,西医说看时间,让她坚持去做痛到死也并不见效的复健,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中医院。可对于一个这样的她,上天都已经不再怜惜。
在医院的长廊里,他轻轻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心如浪翻。以往,在她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每次她掉眼泪,他都会对她说,好了,没事了。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可是我不想出国啊……”她的左手紧紧抱着他,抽泣到整个人都在晃动,“我只想安静地留在这里……但我也不想就这样变成一个残废……”
他轻轻推开她,然后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帮她擦着眼泪:“你要相信,会有奇迹的。”
她不做声,仍然抽泣着,流泪着。
可他。
竟是,吻了她?
走廊里偶尔会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走过,或许是生离死别的气氛太过逼仄,在这个压抑沉闷的环境之下,没有人注意这一对相拥相吻的男女,也没有人去注意,这个女人是不是廖雪柔。
“不许再任性了。”
对于廖雪柔内心深处的恐惧,白清婉从来都是清楚的。她,无论怎么看,都始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能掩饰她内心的害怕。上天待她不公,她却从未听她抱怨过半分。因为她,总是想着让别人安心就好。
可她却不说半句话,也不流泪,只是靠着她的肩膀,被她轻轻抚着头发。
白清婉知道她在怕什么。不出国,是因为国外的治疗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怕,会像今天被中医否定一样被再次否定,然后,失去所有的希望,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残废。其实,不去触碰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
她才只有二十六岁。
“小柔。”她轻轻握住她的肩,让她正视着自己,“你听话,我跟你一起,我们一起去美国。害怕也好,难过也好,或者是生气也好,我都会陪你。”
“要乖啊。”她揉揉她的脑袋,眉眼弯弯的,像一轮新月。
这么多年,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累也好不开心也好,只要时间久了一个人什么都能够扛过去。她也不会轻易发脾气,因为她知道只有有人疼有人宠的人才有资格任性。
可白会哄她。
“我等了她那么多年,她终于决定去美国了。可却,与我无关。”这些日子以来,霍雨罗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同顾平川厮混在一起,喝酒,互诉衷肠,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是她对他倾诉衷肠。
她霍雨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在自己处在最悲惨的境地时,她唯一一个能够倾诉心事的,竟是这个她曾经想要千刀万剐的禽兽。何其可悲。
他很少会说话,更多的时候是听她讲,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推掉一场又一场的应酬来听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的埋怨和哭声。可他只知道,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恐惧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会再做出任何对May不利的事情,那个坚强的天后受伤之后佯装无事的样子,总是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样都忘不掉。
“雨罗。放手吧。”印象中,这样多年,他鲜少叫她雨罗,因为他觉得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哪怕是对于白清婉,这么多年过去了,爱也剩不了多少了。只是把报复当成了习惯。可这一次,“她,不会属于我们两个人之中的任何人。你可以毁了廖雪柔,可之后呢。”
“顾平川。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一副圣母的姿态,是想拯救世界吗?”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我可以去整一个人,只因为我想,我也可以不去整一个人,只因我不想。我也不瞒你,现在的我,不想做任何对廖雪柔不好的事。”
霍雨罗倒也不怒,只是笑,笑得冷冽,笑得惊悚:“果然是睡过的人。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只要睡过一个女人,当时或许觉得没什么,可越想,越怀念,越不舍,娱乐圈,真是脏啊,所谓影后,不过如此……我倒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是为了她!”顾平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便又很快恢复了常态,“May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可聪明如霍雨罗,又怎么会忽略他的失言:“为了她?”霍雨罗低头沉思了半晌,继而抬起头,笑得愈发犀利清冷,“顾平川,你真够可以的啊。你够聪明,也够狠。”
蓁儿同顾平川的那段往事,霍雨罗是知情的。蓁儿没有告诉其她任何人,却唯独告诉了她,那一日的蓁儿,没有哭,眼睛里却像融入了一口枯井。也是因此,霍雨罗曾一度想手刃顾平川。
“她是一个难得干净的人。也是我顾平川唯一一个,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