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气氛，暖黄的灯光，两双相望的眼睛。
“你醉了。小柔。”白清婉避开她的目光，不再看她，皱眉低下头。
而她，却依然在笑着，泪着：“只有醉了，我才可以不用忍得那么辛苦。”她起身走到窗户前，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轻轻抱着自己的双手，眼神变得迷茫而空洞，“儿媳，终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又哪里比得过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
白清婉突然意识到，今日的雪柔，一反往常。她起身靠近她清冷的背影，想伸手抱住她，却怎么也抬不起手。
“是我要求的太多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慢慢抽泣起来，从后面看起来，微微颤抖着，“我知道，我比不过阿衍的爸爸，我比不过霍雨罗我也比不过阿衍，我比不过很多人……我总是对自己说，能够在你身边就好了就够了，可是，当我听到你说，你怎么会为了区区儿媳的幸福牺牲儿子的幸福时，我还是会觉得心疼的厉害……”
白清婉怔忪的站在原地，心猛地一揪，竟是，无语凝咽。
她慢慢靠近她，从后面紧紧抱住她，感觉到她的抽泣她的颤抖，心如刀绞。说出去的话，一如泼出去的水，无力挽回，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可天知道，那句话，是她此生讲过，最违心，也最让她伤心的一句话。
“你说不是啊，你告诉我说不是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你告诉我，那并不是你的真心话。”她像是失控了一般，颤抖地愈发厉害，挣脱开她的怀抱转身反握住她的肩，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白清婉却不说话，只是疼惜地看着她，帮她擦着眼泪，轻轻叹着气。
“我不要你的可怜啊！”她狠狠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而后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起来，“我不要你的可怜，我要你爱我……”
“廖雪柔。”印象里，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称呼她，她就那样站在原地，并不靠近她，只是看着她抱着头抽泣的样子，缓缓启齿，“对不起，为了留住你，只能讲出那样蹩脚的理由，说出那样违心的话，因为太懦弱，明明是自己舍不得你，却不敢说出口……”
她依然可以记起那一天田辛同她讲话时，她慢慢跌入谷底的心。当她听到田辛说的那一句，雪柔她也喜欢我时，心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下，火辣辣的疼。就算她再不想承认，她也必须承认，现在的白清婉，已经不能没有廖雪柔。她想留她，想狠狠地将眼前的少女拒绝，可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唯一能够拿出来拒绝她的理由和身份，就是婆婆。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立场。
“你觉得，我抛下尚且在生病的儿子，抛下整个楚家来到这里，仅仅是因为，可怜你吗？”她走进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她。
“你可知，你简单的一个理由，伤我，有多深。”廖雪柔缓缓起身，凝望着她。
“我只是，害怕会失去你。”
廖雪柔突然勾住白清婉的脖子，拉近了与她的距离，近到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么，吻我。害怕失去我，就吻我。”温热的呼吸扑在彼此的脸上，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般。廖雪柔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知道，她究竟有多爱眼前这个女人。爱到。忘记自己。
“做不到是不是。”她放开了她，却依然盯着她，轻轻笑了笑，“那么算了。”
“别走！”
被白紧紧地抱着，两唇相接，雪柔半闭着眼睛，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心里竟是一阵一阵地发酸，伸出手回报着她。紧紧地，同她抱着。白清婉突然托住她的后脑，细细咬着她的下唇，似是就要这样将她，融入骨血。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毫无顾忌过，抱着她，吻着她，爱着她。滚烫地眼泪顺着睫毛晕染在脸颊上，却全是甜蜜的味道。
“别哭。”白轻轻捧着她的脸，细细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别哭。”
“白……”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再次覆上她的唇，她们终于，难舍难分。白清婉想，她不要再跟她分开了。既然没有办法一起去天堂，那么就一起下地狱吧。她再也不想，看她的小丫头伤心难过了。
窗外灯火辉煌，繁华的黑夜里，她终于不再孤寂。
而另一边。
“辛辛，明天老爷跟夫人安排的相亲……”
“我去。”田辛莞尔，甜甜笑着看着身旁的中国阿姨。后爸对她，当真是好到了极点，怕她不习惯，又知道她法语很差，家里阿姨有很多，基本上都是中国的阿姨。而正在讲话的，正是周慧萍，相当于田辛的半个妈妈，亲生母亲热衷于服装设计，很少有时间去过问她的生活，所以她有什么事情都会讲给周慧萍听。
“辛辛，你是不是还放不下雪柔小姐……”
“阿姨。”她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她，“我会对小雪表白，不是因为我想拥有她，而是想她能够拥有幸福。我是很喜欢她，可是，不是那一种喜欢。这些日子，我不去跟她联系，是不想再干预她的感情，而她也没有再跟我联系，这代表，她过的也还好。这样的话，我就再无挂念了。可以安心地相亲，安心地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