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最痛苦的时候,不是被顾平川压在身下的时候,不是被关在山顶上一片漆黑的茅草屋的时候,不是知道自己有可能要一辈子失去右手的时候,也不是新闻发布会上一个个的记者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
而是在看到那个落寞的背影的时候。
那是曾被自己捧在掌心,想要珍惜一辈子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去恨她……
“导演,抱歉,以后的话我希望还是借位吧……”
她想,她做不到。
可她究竟该怎样去面对白清婉呢,若说,她不想再去承认她爱她,可她却无法不承认她恨她,杀母之仇,叫她如何轻而易举地忘记。她是傻,可她不是没心没肺。
她带着满脸的泪痕一路开车飞驰回了家,蹲在门外整整半个小时却不愿开门进去。她觉得自己好累,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回国的意义,她这次回来,究竟是要将白清婉折磨到死给妈妈报仇,还是将自己先折磨死。或许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小柔……”
门突然被打开的那一刻,她惊慌失措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白清婉放下手中的垃圾蹲下一脸着急地看着她:“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白清婉本是要出门扔垃圾的,却不料在家门口看到哭泣着的小柔,让她好是心疼。
廖雪柔只是频频地摇着头,不说一句话。她真的太累了。没有力气再笑了,没有力气在装得从容淡定了,也没有力气再虚假地同她相处了。她把头轻轻靠在白清婉的肩膀上,任眼泪肆虐。或许只有这一刻,她的心才是安宁的……
“不要哭,不要伤心。万事有我……”
可白你知不知道,万事皆因你而起……
那一天一直到睡觉雪柔都没有讲一句话,她虽然没有讲话,可白却觉得仿佛看见从前那个小柔了。那个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偶尔会胆子很小,但是又很乖很让人心疼的女孩子。那一天白清婉再一次试着在睡觉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而她,没有将手抽开,甚至轻轻回握。
白清婉觉得整片天空都亮了。原来,自己真的这样在意雪柔。这些天所有的不安和委屈,仿佛都随着这一个小小的回握的动作而烟消云散。原来,她真的是爱她的。
如果可以,就请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吧。
打那天过后,雪柔极少再刻意地去为难白清婉,虽然还是不冷不热,但也绝对不会再阴晴不定了。
《金砾情缘》的拍摄过半,陈逸果然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估计是真的怕了廖雪柔,而雪柔也自然没有再为难他。而就在一切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廖雪柔却突然请假了。这个假请的漫长又突然,一时之间让导演都发了懵。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总之不会太早。”面对这般连确切请几天假都说不准的情况,导演是有千百个不愿意的,她是女主角,她这一缺席,等于整个剧组都要休工等她。可不愿意又能如何呢。
“我真的很抱歉,可我真的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
“May,你要去哪里,方便告诉我吗?”
“西藏。”
陆导几乎是愕然的,那样一个遥远的地方,她一个女子要去做什么?可他心中就算是有千万个不愿意,终究还是要妥协的,像他这种在娱乐圈奋斗了一辈子也默默无闻了一辈子的导演,能否翻身全靠眼前的这个女人。
“May的要求,我又怎会拒绝?只是要记得注意安全。”
去西藏,的确是她规划之外的事情,也是她只用了一瞬间去决定的事情。她不是一个太过感性的人,能让她变得这样失常,理由只有一个。
时光倒转至五天前。
“若是我有幸能读到这本经书便好了。”电视上是西藏那片神秘圣洁的热土,紧接着画面转接到庙内一个面容苍老的喇嘛手捧经书的场景。他用尽一生的岁月撰写出了手中的这一本经书,电视中的女声说,这一本经书凝聚了这个独具慧根的喇嘛一生的心血,虽然只是一本书,但却似乎有着神灵的妙水。凡是有幸能够去庙里读上一读甚至看上一看的人,家人会一生得以庇佑。可现在本尘大师年事已高,许久不露面,也不曾有人有幸可以去见一见这神奇的经书了。
“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你对这些经书感兴趣?”
“以前的时候念过许多的经书,起初的时候是为了祈求佛祖保小衍平安,后来念着念着,慢慢参透了其中的道理,倒也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乐趣,可惜……已经许久没有念过了。怕是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吧。”
雪柔没有再答话,可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一直到坐在前往西藏的火车上时,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她还想不通自己为何做了这样一个匆忙而荒唐的决定。看着旁边为她剥着橘子皮的安妮,心里有些感动。她本是打算只身前往的,但经纪人Leo担心她的安危,执意要随她前往。可Leo是男子,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不得不承认,当雪柔知道安妮为了陪自己去西藏向公司申请了休假之后心里真的是难言的感动。以前,她总觉得安妮对她好是因为她把她当成摇钱树,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卑鄙又无耻,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在自己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安妮姐。”雪柔将手覆在她的手上,看着她的眼睛,“这次真的谢谢你,愿意陪我来。”
“你说的这什么傻话。我们共事那么多年,从你刚刚出道,我就一直带着你,虽然现在你的经纪人不是我了,但我真的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妹妹。你有你的苦衷,也有你的秘密,你不想说我不问你,你想说随时可以告诉我。”
“安妮姐,我怕我会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