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不懂她那时的笑。”朴珍云深深的陷入对那一晚的回忆中,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我明明那么冷*血地夺取了她的生命,她却对我那样笑,同时却又无助的流着泪。十几年来,她那时的表情始终深深的刻在我脑海里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那是解脱的笑容,”讲完故事的安允熙平静的说,“你毕竟还是让她从无力摆脱的命运中解脱了出来。”
“后来呢?她养父怎么样了?”
“直到女儿死去,可怜的全政勋才终于得知为了守护自己,那个柔弱的,他几乎从未用心疼爱过的女儿一直以来都为他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尽管并非亲生女儿,但十几年来,她却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心疼他,发自内心尊敬和照顾他的亲人。女儿的死带给全政勋很大的震动。他心灰意冷,关闭了经营30年的企业,因为他无法原谅,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曾伤害过女儿的所谓的生意伙伴和官**员们。其实,他真正不能原谅的是他自己,他为自己没有尽早发现全爱丽的牺牲而自责,更为自己一直以来对养女的冷淡倍感后悔。
“几个月前,当我终于得以和全政勋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位身患恶疾,不久于人世的病弱老人。充满女儿回忆的大宅子早在多年前就被他变卖掉了,如今,他独自生活在一间简陋的屋塔房里,守着对女儿的回忆和无限的悔恨勉强度日。
“这个项链也是他亲手交给我的。她说这是女儿生前最爱的项链,每逢重要场合她都会带上这枚项链,只是不知为何,就在女儿去世前的那段日子里,全爱丽却总是紧握着这只蝴蝶一个人默默的发呆,眼睛里满含着不甘的泪水。”
悲伤彻底冰冻了朴珍云的眼睛,目光始终落在手中全爱丽生前最爱的蝴蝶项链上。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她当时告诉我,我可以帮她,我一定会救她的!”朴珍云失了神似的对自己小声念叨着。
“对自己深爱的男人,她所受的那些屈辱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呢?在你心目中,她曾是那么完美而圣洁的存在,她又怎么忍心让你知道那些事?她怕你会为她伤心,怕伤害你作为男人的自尊。”
“所以,她宁愿让我恨她,让我恨得杀死她,也不想让我帮她承担那么沉重而不堪的命运……吗?这就是她对我的爱吗?”
全爱丽的真心到底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朴珍云十几年,让他始终被困在精神的黑夜里无法解脱。可是,出于对真相的恐惧,他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追寻问题的真实答案。或许他早就隐隐预感到了对那件事或许有某种更加合理的解释,但是,冲动之下所犯的过错却早已无法挽回。
对全爱丽的纠结情感始终困扰着他,而恨却总是人类感情所能找到的最便捷也是最容易的精神出口。于是,他选择了恨。他恨了她十几年,将所有强烈而矛盾的情感尽情的发泄在对别人的残忍行径中。可是,痛苦始终折磨着他矛盾的内心。
于是,十几年后,他的精神终于不可避免的无限接近了疯狂的边缘。
安允熙望着坐在她对面的朴珍云,他的表情那么复杂,变幻莫测。悲伤,矛盾,凶狠,狰狞……说不清的神情在他脸上交替轮换着。
朴珍云抬起头,望着允熙精致而娇美的脸庞。
“你看上去真的很像她。”
他眼中的神色让安允熙一瞬间忽然觉得或许他又一次将她错认为仍活在他心中的那个女人。可下一秒,愤怒的情绪却又一下子充满了他的眼球和整张脸庞。
“或许你只是在骗我!你在编故事!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全爱丽根本就是个*人!”
“我说了实话。而你心里也清楚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或许你只是不敢承认,或是不愿承认罢了。”安允熙决心奋战到底。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狡猾善耍手段的女子,这次她也不打算尝试。
朴珍云变得更加怒不可遏。安允熙以为他会伤害她,可他却没有,或许只是暂时。
他冲动的从bed上跳起来,穿过屋子不大的空间,疯狂的冲到屋子另一侧的吧台边上。他暴怒着,颤抖着,嘶吼着,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他眼中正嘲笑着他的愚蠢的敌人。狂乱中,他抓起手边一切可以碰到的物品,酒杯,高档名酒,甚至椅子……他彻底变身完全失控的疯子,要将眼前的一切统统砸烂、粉碎、摧毁。
安允熙惊恐的缩在屋子里距离朴珍云最远的一个角落,看着他尽情发泄着心中积压多年的怒火和悲恸。
不知过了多久,朴珍云终于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的背影显得那么悲伤与孤独。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健壮的身体由于刚才的剧烈动作而不停颤抖。沉默片刻,似乎是忽然想起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终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正瑟缩着躲在屋子远端角落里的安允熙。
他的目光令安允熙浑身为之战栗,完全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安允熙只能无助的望着他正一步步走向自己。
“爱丽……”朴珍云筋疲力尽的扑倒在安允熙身上,嘴里深情的念叨着那个他曾无比挚爱的女人的名字。
他的拥抱那么紧,充满了颤抖的激情,和生命为之燃烧的热度。
她的身体让他感到些许安慰。于是他沉*迷的将她抱得更紧。
“爱丽……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一股滚烫的泪滴落在安允熙肩头。
他在哭,哭得浑身为之颤动。在他眼中,梦中的场景终于与现实重合,她心爱的姑娘到底没有弃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