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庄园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机,而他的周身包裹的却是清冷的寂寥。
萧灼就这样站了一天一夜,淋了一夜的雨。
脑海一片空白。
这样过了一夜清晨地第一束光穿破天际朝霞,萧灼的身上却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我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原来,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种分量。”
“你从来没有为我想过,我想,你或许并不爱我。”
“萧灼,我很失望。”
宜潇走的时候低低的说,她的表情忧伤而惆怅。
慢慢的无情的推开他缠在她胳膊上的最后一丝尊严。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冬天的夜晚更加寒冷,仿佛要冻结万物。
他的头发完全被打湿,甚至冻上冰凌,长长黑密的睫毛凝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衬得他的眼眸越发妖娆动人。
天亮时分,他动了动,僵硬一夜的肢体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跌倒在泥泞里。
之后,萧灼回到家里大病一场,很久都没有痊愈。
宜潇面无表情的跟着林恺楠他们到了医院,蓝澈被送到另一间病房,医生说他伤的太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最好不要去打扰。
而欧以轩,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不要感冒就好了。
医生说的时候欧以轩已经睡了,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蝶翼般的睫毛一直不安的抖动,脸色苍白的吓人,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
宜潇当时没有说什么,沉默的示意医生出去。
林恺楠就在一旁跟着。
她吃惊的看见宜潇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突然像疯子一样抓住医生,疯狂的叫喊,“他没事吗?你说他没事吗?你会不会看病啊?他差一点死掉!你知不知道!差一点,他就没了……”
她知道她终于崩不住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紧张,恐惧,失望,各种情绪如蚂蚁一般一点点消磨掉她坚硬的外壳,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漠然离开。
林恺楠悲悯的望着她,将她抱在怀里,任她痛哭。
良久,她终于平静下来,静静的走到欧以轩的病房,面容沉静的守着。
一守就是一下午。
默默不语,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之后林恺楠去了蓝澈的病房,蓝澈包扎的像个木乃伊一样,她同情的看着他,突然吃吃的笑起来。
“啪”的拍到他的伤口上,朗朗笑道,“装得真像!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蓝澈吃痛闷哼,倒抽了一口气,半晌嘿嘿笑起来,“还好,还好。”
林恺楠低笑一声,口气中犹有后怕,“不过,差点害了轩,他根本不会游泳,刚才我差点把持不住跳下去救他!”
无聊的闲话一阵,她走之后蓝澈的脸上顿时冷汗直流,但他只是出神的望着天花板沉沉的笑,笑着笑着突然低低哭了起来。
泪流满面。
最后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他还记得几天前她突然跟他说这个反击萧灼的诡计,当时他傻傻的问她,难道她真的要他伤残狼狈吗?
她却瞪着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小气啊,只是流一点血而已!
她说着冲他的鼻子就是一拳,瞬间他感到自己鼻孔两股热流。
然后他哭了,他说他从没见过自己流这么多血,好害怕。
可是她的愧疚一闪而过,却说,你路痴就算了,还这么胆小!你是不是男子汉哪!怎么这么没用!
其实并不是被她激怒赌气,而是他看到了她的一点点愧疚,心里立刻雀跃,破涕笑道,我有办法,我弄点假血涂在胸口就好了!
他真的不想她愧疚。
她果然笑了,欢喜的采纳。
即使他明明知道,她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才费尽心机,甚至做一些她一直不齿的事情。
可是他很清楚,萧灼不好糊弄,宜潇也不好糊弄,穿帮的话事情只会更糟糕,所以,他是来真的。
胸口的伤撕裂般的疼痛。
但是当他看到那个人完好无损她依旧那么担心,而他伤痕累累,命悬一线,她却不看一眼,他真的很难受。
宜潇刚刚在走廊里的哭叫他听到了,他甚至有点嫉妒轩,至少宜潇心里是有他的地位,不会伤他至此。
他漫长的等待也许终于要有结果了。
然而,阿楠……
她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另一间病房宜潇静静的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他的脸色那么苍白,好像白雪一样,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差一点,她就要一生活在负疚之中。
这样惊人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一闭上眼就是那个妖娆少年把他推下去,又伤了蓝澈的画面,仿佛那流淌的殷红的血如一朵朵血红的花在眼前凄凉绽放。
心早已千疮百孔。
那个冰冷的少年……
从来不知,原来他的死会让她这样心慌。
从来不知,原来他已在不知不觉间这样深入她心底。
从来不知道。
原来看到他的离去她竟会如此的心如刀割。
萧灼是多么残忍!
如果她一生背负痛苦,如果她一生无力偿还,那还不如用性命陪他一起赴死!
她以为萧灼会放下,然而他却拿起屠刀,希望之后是无尽的失望。
终究还是比不过他的仇恨。
她很难过。
即使那次在医院听到他说利用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窒息般的难过。
每一次的包容原谅,背弃良心,无视那个冰冷少年的绝望目光,有谁知道,午夜梦回,她也会猛然惊醒,睡不安稳?
最终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局。
她还能说什么?
“宜潇,我想如果有一个人肯为你放下一生的执念,他一定是爱你的。”
林恺楠忧郁的话音犹在耳边回响。
原来如此,他果然只是利用她。
既然不爱她,那么她就果断放手吧,从此陌路,相忘江湖。
天黑了。
宜潇走了,没有看到她身后猛然睁开的眼睛。
欧以轩怔怔的望着上方,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第一次这么沉不住气,在她还没离开前就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