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潇变得很沉默,常常走神,脸上的天真和笑容少了许多,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虽然她常常脸上带着微笑,可是那笑容永远到达不了眼底,融化不了那里深冻数尺的寒冰。
曾经意气风发的风姿仿佛昙花一现,终于消散在那场巨大的变故之中,稚嫩的眉宇间浮现沧桑的阴翳,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她不快乐。
每个人都感觉出来了。
她每天都来看欧以轩和蓝澈,他们出院了她就到他家里去照顾,好像这样才可以弥补她内心的愧疚。
但是欧以轩反而更难受,他知道她为何而来,却不能说出来真相,面对她的愧疚,他更加惭愧的无地自容。
看着她山间松风清风明月般的眸子渐渐盛满沉重的枷锁,他的心疼的无法呼吸,这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他有什么资格让她难过至此呢?
在这场无声无息的相互折磨里,他感觉到她的心更远了,渐渐地仿佛天际的地平线,可望而不可即。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他从未想过,萧灼竟爱她到那种地步。
那天他刚打开家门,萧灼的身形突然映入眼帘。
欧以轩吃了一惊,然而最让他吃惊的并不是在自己家门口遇见萧灼,而是萧灼的消瘦竟然如此吓人。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一双漆黑的眼睛显得更大,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单薄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灰飞烟灭。
依旧妖娆而倨傲,可那张漂亮的脸上却显示病态的苍白,一切的坚强仿佛脆弱的不堪一击。
几乎可以想象他经受多大的煎熬,每天在怎样的痛苦中度过。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你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呢?你怕她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吗?”萧灼对他微微一笑,宛如妖娆的精灵,尊贵而骄傲。
这些天他每天都过得很艰难,他仔细想过了,以欧以轩那天惊讶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情,而是蓝澈和林恺楠做的手脚。
虽然在他们这场豪赌中他输的一败涂地,但是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凭的就是欧以轩的良心。
他知道欧以轩一定也很难受,跟他争斗这么多年,他了解他,即使被逼急了也只是光明正大的反击,绝不会做这种事,可是他如今却背负这样的罪名,他一定很愧疚。
他来,就是凭着他的愧疚而来。
他没有找宜潇解释,因为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的手段很高明,他的手机早已不翼而飞。
他相信宜潇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会那么伤心,如果欧以轩肯解释,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欧以轩冰冷的目光闪过痛苦的光芒,内心挣扎万分,看着宜潇日复一日的消沉,他怎么不想说出来呢,可是,那就代表他要背叛阿楠和澈。
他们的一片苦心全白费,尤其是澈,那个傻瓜,或许只有阿楠看不出来他是真的受伤了吧。
内心的煎熬,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可是那天他看到澈胸口触目惊心的伤口的时候,他沉默了,他知道他说不出口。
最了解他的人,果然是他们。
那天,澈来到他的病房,笑着拆开胸口的纱布,他说我知道你愧疚,过不了多久就会说出来的,可是你这样会让阿楠难堪,所以我来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他笑着粗鲁的拆开纱布,一道丑陋狰狞流着殷红的血的伤口,撞进他眼睛里面,撞得他眼睛生疼。
“你看,我为了你付出多大代价,差点儿命都没了,现在你还要出卖我们吗?”
他低低的笑声宛如离弦的箭,突然刺进他的耳中,他闭上眼睛,他知道他真的辜负不起。
那红色如同黄泉路上热烈盛开的腥红彼岸花,美丽的惊心动魄,牢牢的映在他的眼中,竟出奇的惨烈。
“对不起!如果你想说这些,我想我们没有必要交谈了。”欧以轩呼吸紧窒冷冷的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求你!”
欧以轩浑身一震,难以置信。
他的手臂突然被抓住,他们就这样背对着停住。他几乎可以想象身后妖娆的少年脸上浮现脆弱的微笑。
“我……”
“他绝不会出卖我们的!”
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欧以轩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缩紧。
蓝澈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酷,“是不是,轩?”
那红色如同黄泉路上腥红彼岸花的鲜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欧以轩口中顿时苦涩万分,望着他冰冷的眼神,声音艰涩而嘶哑,“是,我不会,不会出卖我的朋友。”
清冷的风安静的吹过,寒冬的冷意悄然来袭,周围干枯的叶子随风旋舞。
“我不会出卖我的朋友。”他舔了舔嘴唇,下意识的又重复一遍。
学期很快就要结束,宜潇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萧灼了,久到她几乎以为那个美丽妖娆的少年只是她的一场梦。
每天她还是跟欧以轩他们玩闹,像之前一样,然而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同了。
最初来的那个单纯的怯怯的,有点自卑的女孩已经淹没在时空之中,在阴谋的漩涡死去,现在的她,拥有坚强的外壳,无所不能的伪装,即使在讨厌的人面前她都可以微笑自若。
一切终于回归正常,安静的,平静的生活,然而这暴风雨前夕的安静并没有保持多久,一场更激烈的战斗即将上演。
几天前温婉说要办一场晚会,告诉所有人宜潇是顾家的女儿。
宜潇很感动,或许这也是一种承认她的方式,她知道温婉已经筹划好久了。
顾家很大,很漂亮,远远看去宛如在夜色中雍容绽放的海棠花,足够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
这几天大家都很忙,忙着定礼服,忙着布置家里,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的不亦乐乎。
所有的孩子都那么镇定,因为那在他们生活中是非常频繁出现的事。
可是,宜潇忽然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