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案 下
街边的小贩们在卖力地吆喝着,这一天的生计全都指望于此,自然丝毫不敢怠慢。
一名看起来有些白胖的婶子正在逗着身旁卖字画的摊主的孩子,眼瞧着身边走来一对看似夫妻模样的男女。
婶子瞧着这女子长得着实美丽,忍不住夸赞到:“哟,小娘子可真是漂亮呢,可要瞧瞧老身这摊子上的胭脂香粉?”
女子正是紫月,而身边的男子则是微服的皇上。身后远远小心跟着,穿着管家服的是那乔装了的福禄喜。
“黄郎,可要看看?”紫月笑吟吟地望着身边的皇上,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老婶子待到紫月走得近了,仔细端详过了她的脸方才诧异地说到:“怎的这般奇怪?”
紫月好奇地问:“老婶子觉得什么事儿奇怪呢?”
老婶子盯着紫月的脸,笑着说:“老身做这门营生已然有些年头了,而这应天府此时又是皇城脚下,商贾无不聚集于此。怎的小娘子用的胭脂水粉老身竟不曾见过?质地竟是如此之好……”
到底紫月用的都是民间所难得一见的御品,自然这老妇人不曾见过。
此时老婶子更是一直盯着紫月的脸发着呆说:“小娘子怎会生得这般美丽……老身这前半辈子算是白活了,竟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
这话倒听得旁边的皇上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福禄喜到底怕身份泄露,慌忙走了过来提醒到:“夫人老人,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府里也不缺胭脂水粉不是?”
一旁的皇上此时却是颇为高兴,大声说到:“自是不缺,不过这位婶子说话倒是颇实诚。福管家,打赏。”
福禄喜领旨,慌忙毕恭毕敬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递给了老婶子。
自己半月的营生也不见得能赚这么多钱呢,婶子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直盯着银两发呆;还是一旁的商贩充满羡慕的神色在一旁打着趣,婶子才慌忙行礼道谢。
福禄喜到底怕太引人注意,又催着上路。皇上便在一堆商贾的纷纷议论中携着紫月匆匆地离了去。
“有些许累了……”紫月有些嗔怪地望着皇上,“前方有家不错的酒楼,黄郎可否陪我上去坐坐。”
到底许久不曾出了紫禁城,今日随着紫月在应天府走这一遭,皇上的心情却是颇好,点了点头便带着紫月进了这间酒楼,选了一间二楼的雅房,倚窗刚好能望见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色。
皇上似乎瞧着这些平民来往觉得颇有趣,紫月也便陪着皇上静静地瞧着这车水马龙的大街。
一个身影在大街上一晃,然后便找了个茶摊坐了下来。他穿得一点都不显眼,隐没在人来人往中,到底很难被人看出,却并没有逃过紫月的眼睛。
不一会儿,街上便开始纷纷收摊,那人便站了起来,往街边隐去。临走时,他抬起头悄悄望了酒楼上一眼,刚巧和紫月四目相对。紫月悄悄地点了点头,这动作是如此细微,身旁的皇上和福禄喜俱都没有发现。
这名青年便是乔装过后的孙自傲。
“怎的天色还这般早?他们就收摊了。”皇上乘着小二添茶水的功夫不解地问到。
“还不是为了躲那小太岁……”店小二满脸的无奈,摇了摇头,“谁也不想给自己惹事上身啊。”
“小太岁?”皇上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应天府里还有这等人?”
“客官,瞧您也是有身家的人,但是我劝您还是别去招惹的好。”店小二添完茶水收起水壶,“这宰相府里的人,到底谁也惹不起啊。”
皇上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却并没有多言。
不一会儿,窗外那原本热闹非常的大街霎时便变得冷清了起来,就连行人也变得少了起来。
然后,那讨死的胡谨冉便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了街头。
先前瞧见胡谨冉竟这般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时候,皇上先是一脸的诧异,继而捏紧了拳头。紫月知道皇上已然怒了。
眼瞧着胡谨冉的马蹄便要死命地踏到老妇人的身子上的时候,皇上一个按捺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马翻人亡,家奴逞凶的场景。皇上便只是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望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接着,胡惟庸便率人过来。
皇上冷冷地注视着,似乎想要看看胡惟庸打算如何为此事善后 。
直到胡惟庸二话不说便抽出刀毫不犹豫地劈死了老妇人后,皇上已然盛怒,额头的青筋也渐渐地胀鼓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往楼下走去。福禄喜和紫月慌忙地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胡惟庸在门外大声说着自己便是这应天府的王法,这样公然地挑衅自己的王权,皇上已然无法忍受,一把推开了大门,然后厉声喝到:“胡惟庸!你好大的胆子!”
胡惟庸听见身后竟有人敢直呼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的同时又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慌忙转过身来,才发现此时站在自己背后的竟是穿着平民服饰的皇上。
胡惟庸登时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双腿一软差一点便跌倒。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后,胡惟庸一下跪倒了下来,完全失去了方才的气势,嘴里喃喃地说:“皇……皇上……您怎会在此……”
一直在一旁哈着腰唯唯诺诺的福禄喜此时忽然挺直了腰身,提高音量大声喝到:“见到吾皇,还不下跪!”
一旁的民众和胡惟庸手下的卫士原本已然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瞧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胡惟庸此时竟这般恭敬地冲着刚出现的这人跪下,面无人色,俱在猜测着来人的身份;此时福禄喜一声高喝,众人皆都惶恐。全场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纷纷跪了下来,不敢造次。
皇上一挥手,一直乔装成平民埋伏在暗处保护着皇上的大内侍卫纷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下跪领旨。
“左丞相胡惟庸,目无法纪,竟在闹市肆意杀人,视人命如草芥。”皇上双目怒视着跪在自己面前正发着抖的胡惟庸,威严地宣布到:“来人,给朕将其押至刑部关押,由大理寺审理!”
一直跪在皇上面前的胡惟庸听完,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紫月只是站在皇上的身后,冷冷地注视着这个看起来失魂落魄的男人。
紫月明白,战争,不过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