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身之祸
朱棣转眼便跑得没有了影子。
清樱有些尴尬地望着紫月问:“娘娘,那这纸鸢……”
此时这纸鸢被那一阵奇怪的细风吹得越来越远,渐渐隐没到了荷花从中。紫月叹了口气:“这纸鸢怕是捡不到了,除非能找只小船。好在这小皇子也不打算要了,且不捡了吧。”
清樱于是悻悻从岸边走回到了紫月的身边。
“走吧,大概康嫔姐姐早已经到了长春宫了。”紫月想着自己本身有孕,也不能走太快,于是便催着清樱出发。
正行走间,身后却响起了整齐又匆忙前进的脚步声。
紫月回过头来,发现是一群大内侍卫,大约二、三十人样子,正紧皱着眉头往这一边赶来。他们的步伐极其的快速,眨眼便来到了紫月和清樱的身边,却也并未作停留,径直行了过去。
清樱慌忙扶着紫月退到一边进行避让,等这些个武夫这般从身边跑过的时候有些许不满地嚷道:“怎的这般鲁莽?宁妃娘娘可是有孕在身。受了惊伤了龙胎看你们谁敢担这个责任!”
随行的一位看起来颇为英武的男子正是大内侍卫总管蒋宜舟,他一边指挥着队伍经过紫月身旁的时候将脚步放轻,一边转过头来冲着紫月请了安,然后抱拳埋头说道:“宁妃娘娘怎的出行只带了一位宫人?如今有孕在身还是要多带些人伺候着才好。”
说罢,蒋宜舟又转头对着清樱说道:“姑娘,多有得罪了。”
“倒不妨事,我还没有这般柔弱。”紫月温柔地答道,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如此这般兴师动众,到底是要去哪里?这后廷倒是很少见到大内侍卫这般的出动呢。”
“稍等片刻,皇上也会亲自过来的。”蒋宜舟压低了声音,“长春宫出了点事,奉劝娘娘一句,此刻还是不要去那边的好。”
“长春宫?”紫月只是觉着心里猛然一震,一种难以言表的紧张感顿时压迫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好容易缓住情绪,接着问道:“到底是何事?”
“娘娘不要问了。”蒋宜舟一抱拳,“蒋宜舟先行告退了。”说罢也不再管这边的主仆二人,跟上了已经渐行渐远的队伍,小跑着往长春宫的方向前进了去。
“清樱!快些跟上,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紫月心里一阵慌乱,只是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担忧和紧张感,手心也被逼迫出了汗来。
“娘娘……慢一点,小心你肚里的胎儿……”清樱瞧见紫月不管不顾地往前跑,慌忙追上去一把搀扶住她,安慰道:“这大内侍卫都赶过去了,即便有事等我们去了不是已经完结就是已经被侍卫压制了……娘娘到底要保住身体才是。”
紫月原本心急如焚,急急地往前赶;此刻听清樱这么一说,略一寻思,也颇有道理。于是放慢了些脚步,由清樱搀扶着往前走。
身后却又响起了脚步声,紫月循声转过头张望,却原来是皇上坐着龙轿,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太监也正在急急地往这一边赶过来。
紫月慌忙闪身到了一旁,给皇上请安。
此刻皇上却铁青着整张脸,紧皱着眉头。转头望见了路边的紫月,于是有些讶异地问:“宁妃,你怎的在此?”
“臣妾……”紫月从皇上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愤怒和悲伤,竟是自己从来没有在皇上那里体会到过的情绪,猛然间被吓得倒有些许的不知所措,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镇定下来,温柔答道:“听闻长春宫出了些事儿,臣妾正要去看看……”
“胡闹!”不等紫月说完,皇上就有些怒不可遏地打断了紫月的话,声音阴冷低沉地说道:“回时雨斋去!”
说完,就不再理会紫月,一挥手,抬轿的太监立马抬起轿子,向这长春宫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奔了去。
紫月只是觉得心里一冷,方才的皇上给自己的感觉,竟有了一些郭爱所形容过的那种猛兽般的气场,震得自己一动不敢动,木讷地无法去反抗。心底,竟然第一次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些许的恐惧之意。
只是,他在这后廷中散发出这种怒不可遏的猛兽气息……这长春宫的一干人等,都还算自己的姐妹,到底谁被猛兽所伤了自己都会伤心难过的。
可是,皇上的话又不能违背,这可怎生是好?
清樱在一旁有些为难地望着紫月问:“娘娘,我们这下该怎么办呢?”
紫月的心里被焦虑化作的火焰烧得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剩,有些不知所措。就此前去,势必不敢;但要打道回府,自己又确实不能甘心。
这不远前方的长春宫,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呢?
“娘娘是想过去吗?”身边却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许的稚嫩,但那语气却是如此的平静冷淡。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棣又悄悄地出现在了旁边。
“怎的?你有办法?”紫月望着朱棣有些急切地问。
“我可是听见了,父皇说了不准娘娘你去的。”朱棣故意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望着紫月说:“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违抗圣命。”
这孩子到底是想要帮自己还是故意来戏弄自己的呢?
“不管如何,我都得去。”紫月轻轻咬紧了嘴唇,语气坚决地说。
“好吧,看在你帮我捡纸鸢的份上,跟我来吧。”朱棣转过身直接往大路旁的小径上走了去。紫月望着朱棣,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娘娘不是要去长春宫?”朱棣走了一截,发现紫月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转头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望着紫月和清樱,“随我来这小径,不必被父皇发现便能到了长春宫侧旁附近。”
紫月方明白过来朱棣的用意,颇感激地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先说好,一会儿不要弄出多的动静来。”朱棣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可不想被父皇怪罪。”
于是紫月和清樱便这般跟在了朱棣的身后,穿过了一条小径,又走过了几从低矮的树丛,再经过几处花坛……看样子,朱棣对这后廷颇为熟悉,在那些算不得路的路径上走得健步如飞。
过了片刻,来到一处树丛边。树丛下开满了紫色和青色混杂在一起的硕大的绣球花,一朵朵地拥挤在一起,感觉甚是好看。朱棣来到树丛下,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转身示意紫月和清樱不要再有大的动静。
清樱搀扶着紫月来到树丛边,轻轻地拨开了树丛,果不其然,前方不远处就是长春宫的正门侧面。
此时长春宫门口正被大内侍卫团团围住。宫里正在不断地传出哭喊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月心急如焚,却又无法宣泄。
朱棣轻轻地说:“稍安勿躁,且看一会儿吧。”
过了一会儿,几个大内侍卫从长春宫里拖了一个人出来。此人披头散发的模样,一边被拖着出来一边拼命挣扎,口中还在用凄厉的声音不停地高喊着:“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
紫月心中一紧。
这个披头散发被拖出来的人正是方才在荷塘边与自己告别后,先行去了长春宫的康嫔!
紫月一激动,想即刻便从树丛里钻了出去。朱棣在一旁瞧见了只是冷静地一把拉住了紫月。这小孩怎的却如此这般大的力气,紫月被朱棣这一拉住竟抽身不得。
“娘娘你现在出去,救不了康嫔,还会搭上自己。”朱棣冷冷地说。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紫月焦躁得快要落下泪来。
此时,从长春宫里传出来一声狮子般的吼声,震耳欲聋:“不用再押去大理寺,直接拉出去斩了!”
这是皇上的声音,只是却从没有听到过他如此这般的震怒!
朱棣听到这一声足以震慑全场的人的恐怖怒吼,却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父皇这番是真的怒了。”
紫月被这一声怒吼震得有些许恍惚了,倏地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这竟是要了康嫔的命的一句话。
心里一股子气忽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冲过喉咙,直达脑子里。紫月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这长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