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花染血
“说吧!”紫月威严地端坐着,冷冷地盯着跪在自己面的离花。时雨斋的其余四人则严肃地立在两旁,怒目瞪着跪在中间的离花。
离花毕竟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儿,何况做这些事儿也是背后有人指使,到底不是极恶之徒,此刻早已经哭得声音快哑了,浑身瑟瑟地发着抖,看起来也着实可怜。
紫月心中不禁动了些许恻隐之心,但是到底知道这类事件决不能姑息。自己的性命可是险些就栽进这小丫头手里了的。
紫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厉声问道:“说吧!看你能招多少,我再考虑该怎么收拾你!”
“娘娘息怒……”离花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自然会和盘托出……求娘娘饶命!”
“你且先说这包东西到底是什么?”紫月手里捏着那只小纸包,厉声问道。
“这……奴婢也不清楚……”离花缩了缩肩膀,哭着说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红豆姑姑在一旁早已经按捺不住了,大声骂道:“你这个贱婢,差点害了娘娘性命,如今还这般不知悔改!照我说就直接灌了这包东西,然后扔湖里就说自己淹死的得了,也省得送去宫正司再审了!”
“不要……娘娘饶命啊……”离花一听要把自己溺死,提高了音量求饶道:“奴婢确实不知道这包里的是什么药,只是按照吩咐地每日加到娘娘的安神汤里……”
紫月也知道,离花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这纸包里大概就是黄春鸣之前提起过的产自南蛮之地的那种致幻的菇类的粉末研制的致幻药。既然连一般的御医都不知道,这小丫头又怎么会清楚呢。
“那你倒是说说,这药服下去可有什么后果?”紫月冷冷地瞪着离花问道。
“只是交代说,这东西吃下去会使人兴奋,叫我见了什么动静都不要去管便是了。”离花抽泣着答道,“那一日,第一次给娘娘……下药的时候,因为害怕,还在晚饭里都拌了些安眠药,所以我倒也和诸位姑姑姐姐一般睡得极沉,不曾发觉什么动静……都是第二日了知道娘娘在杏雨林里醒来,才知道这药是果真有效的……”
果不其然,看来离花交待的倒都还算可信。难怪那一日自己因为这致幻药半夜走去了杏雨林,这时雨斋里的人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了动静。
只是,尚有一事自己还猜不透,“这药你说是下到了安神汤里的?怎的帮我试饮的诸人都没有中毒的情况?”
“娘娘……”离花缩着脑袋,有些怯懦地答道:“原本这安神汤里是要加牛奶的……奴婢便用牛奶冷凝的那一层膜将药粉包住,然后用果胶把牛奶膜包裹的药粉粘到了杯子下方,再倒入安神汤……诸位姑姑姐姐试饮的时候那牛奶膜尚没有破,药粉本没有露出来……等到娘娘饮用的时候,汤匙略一搅拌,或溶掉了牛奶膜,或捣破了牛奶膜……这药粉就溶进了安神汤里……”
“好恶毒的计策!”紫月只是听得心里直发冷。这想出法子的人还真是足够恶毒!制作出这么精细的法子一心只是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置自己于死地!如若不是饶太医碰巧年轻时候游历云南知道这一种毒药,恐怕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被当做和丽嫔一样的是自己得了失心疯死掉的。
这样说来,看来丽嫔大概也是因为得宠而莫名就这般被人给毒死了的。
“娘娘……奴婢只是照着指示办事……求娘娘饶了奴婢性命吧!”离花跪在地上哭得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谅你也想不出这些精细的法子。”紫月冷冷地说,“说吧!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般做的?”
紫月这话不过刚一问出口,跪着的离花却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刹那间止住了哭声,脸上露出了无比恐惧的表情。
“怎么?”红豆姑姑见离花突然没了动静,在一旁恐吓道:“到底还是不怕死么?”
离花却还是没有出声,半晌才声音低沉沙哑地答道:“娘娘……奴婢就是丢了性命也不敢说啊……如若不说,最多只是奴婢丢了性命;如若说了,只恐怕不仅奴婢死得惨,奴婢的家人也都要受了牵连啊……而且娘娘如今的地位是斗不过的……知道了也没有用……”
“你这奴婢!”一边的诸人听着离花如此这般说法,顿时都怒了,七嘴八舌地便纷纷斥责起来:“死到临头还这般说法!”
离花满脸绝望的苦相,只是不说,满眼哀求的神色望着紫月。
“罢了罢了。”紫月止住众人。离花竟对此人怕到这般地步,紫月心里早已经了然了几分。
即便真的知道了这幕后黑手,倒确实如离花所说,自己现如今也奈何不了她几分。
紫月咬紧牙关,叹了口气。
至少,目前的这一场危机是暂时解除了。
离花尚还跪在那里,满脸泪痕。大约是心里依旧担心着紫月会继续逼问这幕后黑手,大气也不敢出,哭声也止住了。瞧见紫月低头沉思,不觉又可怜巴巴地求饶:“娘娘,若不是为了我家父母和弟弟的安危,奴婢也确实不敢做这般事啊……娘娘……”
听闻离花提起自己的弟弟,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清樱心中也动了些许的恻隐之心,于是也跟着求情道:“娘娘,大凡奴才总归还是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离花虽可恶,到底不是主谋,而且她这毒计也没成功。娘娘自是福大命大之人,这般宵小倒也是陷害娘娘不得的。看她也着实可怜,莫不如送到宫正司处置吧……”
离花倒没料到这时雨斋里竟还有人为自己求情,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盯了一眼清樱,然后眼底浮现出了些许感激的神色。
其实,紫月本不是狠心之人,原本也不想要了离花的命;只是之前到底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终究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跪着的离花见紫月久久没有再出声,加之平日里也看到了紫月的为人,于是心里又生出了些许生机,求饶道:“奴婢虽受上方指使做了这谋害娘娘的事,但是娘娘平日的为人奴婢也不是没看在眼里。娘娘本是慈心的主子,还请从轻发落奴婢吧。送到宫正司,上方知道事迹败露,定也不会绕过奴婢性命的……还请娘娘救奴婢一命,奴婢此后定全心为了娘娘,不敢造次。”
离花这一番话原本也是发自肺腑,听起来倒也尤为真诚。
紫月思索了半天,到底还是狠不下心里,于是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总算拿定了主意。
“我且去皇后那里上报,就说你在我这时雨斋对我极不恭敬,常背地里对我谩骂,还扬言自己一心只为达定妃尽忠。我这时雨斋确实容不下你,就此将你退回景福宫吧。”紫月声音柔和了许多:“一来你那主子不知道事迹败露,只当是我们和你起了隔阂赶你回去;二来这番说辞倒让她更信你对她是忠心的了,也就不多为难了。”
对待原本想要谋害自己性命的人竟还这般花心思地去着想,不要说这时雨斋的诸人了,就连跪着的离花都不敢相信紫月竟真心打算这般处置自己。愣了好一会儿,离花才复又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道:“谢娘娘……奴婢谢娘娘……”
这哭声倒与之前的那种全然不同。方才声音里满是恐惧的味道,此番却都是感激的情怀。
“我听说妹妹把离花遣送回了景福宫了?”康嫔在一旁拉着紫月的手,关切地盯着紫月的脸:“妹妹到底脸色好多了呢,果然饶御医还真靠得住。”
“是呀,就如刚才讲与姐姐的那样,这般处理到底达定妃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啊。”紫月柔声说。
“哎……”康嫔一边摇头一边轻叹,“妹妹入宫日子也不短了,怎的还是这般天真呢?”
“怎么?”紫月不解地望着康嫔。
“你且看吧……”康嫔也不再多说。
这一日,紫月瞧见巧巧和小翔子躲在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好一会儿后,巧巧满脸难过的表情走了过来。
“你们倒是在聊些什么呢?”紫月笑着问巧巧,“怎的一会儿工夫就哭丧起脸来了啊?”
“娘娘,小翔子说离花因为偷景福宫的东西被达定妃送去了宫正司……”巧巧满脸难过的表情,“然后听宫正司那边说,离花赌气,进了宫正司不久就自缢死在了里面……虽然我很不喜欢她,可听见说她死掉了心里怎么还是这般的难受……”
“倒还不一定是自缢的呢……”小翔子在一边喃喃地说:“宫正司那边是这么放出来的消息,但我听小太监们传的,离花进宫正司的时候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样子了呢……”
紫月听着巧巧和小翔子的话,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这心里郁结得难以呼吸。
到底,是自己天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