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之后
长春宫的寝殿里,安静到让人感觉有一种难以禁受的抑郁情绪在四处飘散。
萱妃醒过来后,一味地只是有些痴呆地斜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紫月和朱棣静静地坐在了一旁,不曾出声;清樱站在紫月的背后,呆呆地发着愣。
良久,这般的沉寂总算还是需要有人能够主动去打破的。
紫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低声说道:“姐姐可有什么想法?”
一旁的萱妃依旧一动不动地发着呆,似乎已经神游到了另一个世界;此时在紫月和朱棣面前的,似乎不过是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罢了。
“这幕后的凶手……”紫月轻轻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说:“我们其实都该知道是谁的。而且……”紫月叹了口气,“那个小宫女来传信的时候,是叫了我和康嫔一起过来这长春宫的……自然,如果没有猜错,她们的目标……”
萱妃略微地抬了一下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盯了紫月一眼。
紫月瞧见萱妃有了些许动静,于是接着说道:“她们的目标……应该主要是我才对!所幸的是因为四皇子的缘故让我错开了这时机,所以最终康嫔姐姐帮我挡下来这场祸事……”紫月一说完,眼前不觉又浮现出来康嫔被拖出去问斩时候的模样,心里又涌起了一阵难言的酸楚。
萱妃却仅仅只是盯了紫月一眼,并没有搭话。
“康嫔姐姐在我一入宫的时候便帮我解了围,也是这后廷里第一个愿意拿真心来对待我的人……”紫月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了起来:“我是真切地拿她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姐般看待的……”
瞧见萱妃依旧不为所动,紫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总算还是下定了决心:“这长春宫里,到底是欠下了两笔血债……”
萱妃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眼神很是迷惑地盯着紫月。
为了将萱妃拉入这复仇的阵营,紫月现如今也顾不得太多了,于是轻声说道:“除了这姐姐最为宝贵的九皇子,我倒是听康嫔姐姐讲起过……那昔日因为失心疯而在那杏雨林上吊自缢而亡的丽嫔……可是姐姐在这后廷里最为亲近的姐妹?”
萱妃满脸诧异的神色,继而脸上又忽的变得黯淡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没想到……这早已经尘封心底的陈年往事……现如今却又被你提了出来。”
“姐姐真的以为丽嫔是失心疯所以自缢的?”紫月声音虽极轻柔,眼神却凌厉地逼视着萱妃。
萱妃轻轻摇了摇头,“这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事儿……我又怎可知道?”
“不瞒姐姐……”紫月吸了一口气,提高了些许的音量:“前些日子,我竟出奇地有了同丽嫔近似的遭遇……”
“哦?”萱妃被紫月的话勾起了兴趣,抬起头满眼诧异地盯着紫月,似乎在等待着答案。
“我也是接连的诡异怪梦,梦到了那索命的狐妖前来不停的烦扰我……”紫月语气里有些许的无奈,还有一些愤怒,“若不是康嫔姐姐事先告知了我丽嫔的事儿,恐怕我闹将起来,别人只会以为我就是第二个得了失心疯的丽嫔罢了……”
“那……后来呢?”萱妃有些迟疑地问。
“万幸的是,这太医院里总算还是有人能识得这病根,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救治了我……”紫月现在想起来,似乎都还有些许的后怕,“否则我便真的成了这第二个丽嫔了……”
“所以……”萱妃有些迟疑地问,“这果真如我所料的那般,是下毒?”
“对!”紫月声音里燃起了些许的怒火,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道:“所以,难道姐姐就要如此这般消沉下去?这幕后的黑手可是夺走了我们在这后廷当中最为亲切的人的性命啊……”
萱妃听到紫月这番话,却又忽然沉默了下来,表情回复到了之前的那番呆滞的状态。
紫月还想说什么,萱妃却率先开口了:“我失去了我的杞儿,我现如今还有什么资本去报仇……”
紫月正想开口安慰,萱妃却埋下了头,也不再瞧这旁边的几位,挥了挥手,声音颇无力地说道:“灵修,送客吧……你们也不用再来我这长春宫了……经后我便不会再涉足这后廷的诸多是非之中,安心在这长春宫中吃斋念佛,为我的杞儿超度便好了……经后我们也不要再来往好了……”
这一番颇丧气的话让紫月倒是有些许的按捺不住了,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被身边的朱棣悄悄止住。朱棣此时起身来到紫月身边,拉了拉紫月的袖子,镇定地说:“我们先走吧。”
这一边萱妃转过身去,背对着屋中的人,也不再出声。灵修轻轻来到紫月身边,带着些许劝慰的语气轻声说道:“娘娘请吧。”
紫月颇懊恼地皱紧了眉头,无奈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出了这长春宫,紫月却一直沉默不语着,眉头紧皱在一起,看起来满腹心事。
“娘娘莫不是想要去大理寺或者父皇面前去为康嫔洗脱冤屈?”朱棣在一旁瞧见了紫月的表情,平静地问。
这个小孩,此前在九皇子被害的现场依旧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看起来是如此的淡定自若。
此时他又点中了紫月的心事。
紫月转过头望着旁边的朱棣,无奈地说:“除此之外还能怎样?”
“现如今月好已死,那个报信的小宫女也大概被灭了口了。可谓是死无对证,大理寺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嫔位娘娘而去得罪一个正得宠得势的妃子的;如果是去向父皇说这事儿,我想虽然娘娘你现如今也算得宠,到底还没有到可以随意在父皇面前说各种话的时候……这后宫中也只有马皇后有这能耐吧。何况你与康嫔交好是人尽皆知的……”
“如此说来……我倒只能隐忍了?”紫月满腹委屈地问。
朱棣的神情也刹那间黯淡了下来,声音却依旧那般的平静:“这后廷之中,枉死的妃嫔何止康嫔一个?若要伸冤,怕是有数不清的冤案都在列队候着了呢……”
“只是……我不愿意康嫔姐姐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最后还要被冠上谋害皇子的罪名……”紫月声音里满含着悲愤,“何况我们还已经查出了真相。”
“与其一直揪着委屈不放,不如向前观望。”朱棣平静地说:“娘娘若真的不甘心康嫔就此这般死去,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去报仇,而不是想着去做无谓的伸冤举动……”
“只是,单凭我自己……”想着对手的势力与自己到底不可同日而语,紫月还是有些许的不够自信。
“此事,我倒也算完成了皇弟的梦中之托,也就不再插手了。”朱棣像一个大人般把双手背到了背后,“素闻那景福宫的主人善丝竹,也是因此得了父皇厚爱;而太医院中倒也有人是乐痴,娘娘大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朱棣的话紫月一时之间并没有全然明白过来,正在思索间,朱棣又轻声说道:“萱妃娘娘虽然决然地请走了我们,但是还是依稀感觉得到她似乎有一些为你的话所动。若能持之以恒,定有收获。”
说罢,朱棣也不再理会紫月和清樱,转过身,背对着二人说道:“替皇弟办完了事儿,倒是觉得这浑身疲乏,还是回去歇息片刻吧。娘娘慢回了。”
说完,朱棣便快步地离开了二人,眨眼便走得没有了踪影。
这一边,紫月却还依然在细细地品味着朱棣的话。
月色皎洁,但这天地之大,到底不得不被染上一抹淡淡的黑云。
紫月眉头依然紧皱。
“娘娘……”清樱一直不曾发话,此刻瞧见紫月一脸的凝重,于是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紫月紧皱着眉,声音里含着暗涌的愤怒:“但是……这康嫔姐姐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