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我想要见到墨言立于所有人之上!”
男人的手,轻轻地将落于男子发间的落叶捻去,他宁愿柳墨言成为伤害他人的修罗,也不愿意他被任何人伤害,他和段穆恒不一样,他保护爱人的方式,不是将他护持在一片干净无垢的空气中,而是给他一把可以斩杀漫天神魔的利器,即使没有他段锦睿,也可以将任何伤害自己的人,杀死!
就当?柳墨言这样咀嚼着这两个字,说这样的两个字,正大光明的托词,段锦睿还真的是……
“你若是真的想瞒过我什么事情,麻烦尽心一点儿好吗!”柳墨言嘟囔了一句,段锦睿微愕然。
柳墨言后退了两步,双手环抱*前,左手微微撑着下颔,姿势邪气肆意的很,他抬眸望去,这个角度正好能够将男人肃然冷凝的面容尽收眼底,然后,眉眼含着笑意:“从下我到这里,一直和我耗费时间,拖延我回府,说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关于我的不好的事情?”
若说一开始段锦睿找他来是为了诉说自己的情绪,还有需要安慰,后来祭拜过了他的母亲之后,又转而谈论起杀伐之事,柳墨言相信了的话,那么,方才男人的一句就当,还有那冷然的面容也无法遮掩的有些苦大仇深的眼神,更有,一直以来相处的默契,柳墨言若是还察觉不出什么的话,他就真的是个傻子,也真的是太不了解段锦睿了。
男人冷肃漠然的面具像是龟裂的泥土一般,裂开了丝丝缝隙,段锦睿的唇抿的越发的紧,对着柳墨言看似笑的灿烂的容颜,到底投降了:“京城中今日一早便有些于你不利的流言传出,都是些市井传言而矣,没有什么大碍,我已经让离诀去处理了,我不想要让那些流言污了你的耳朵,便先在凤藻宫谈些其他的事情。”
“流言?”
柳墨言是以着肯定的语气诉说这几句话的,唇边的笑意始终未曾收敛,看起来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谁在你面前说这些话的,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显然,段锦睿没有柳墨言这么清闲的心情,他面色阴郁,右手猛地重重击在身边的屏风之上,琉璃为饰,典雅精致的美人屏风便那么被毫不珍惜地推倒在地上,哗啦啦碎了好几处地方。
“我都没发火,你做什么拿自己的手去发火?”
“墨言……”
“嗯?”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段锦睿在柳墨言面前,从来便是勇于认错的人。
“嗯,我知道,你是有意要骗我的!”
段锦睿因着柳墨言反讽似的话红了耳际:“是上回那些被我放过的跟着段锦容造反的人放出的话,他们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死有余辜。”
段锦睿耳际微红的样子很好看,甚至有些可爱,只是他的话语却是与之相反的可怕还有肃杀。
柳墨言这才明白,为什么段锦睿会忽然之间便要对那些逃过一劫的人下杀手,这根本不像是段锦睿的为人,而且,柳墨言深知,便是真的有一两个不安分的,也只是占少数,大多数的所谓段锦容的同党,真的也仅仅只是胁从或者盲从而矣。
“阿睿,他们有的人是要动手除去,但是,那些真的无辜的人,便放过他们吧,朝堂之上,毕竟不能只有一个声音,也不能够真的一下子缺失那么多官员的!”
想到段锦睿所说的一网打尽的计划,柳墨言一开始还以为真的是那些人活的不耐烦了,或者是段锦睿无法忍受了,既然知道是为了自己,那么,他便一定要劝阻,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他们以为朕离了他们便无法了吗?天下间,有的是人等着填补空缺,总会找到聪明又忠心的!”
段锦睿冷笑一声,显然,他现在看待段锦容一系,是彻彻底底的厌恶,无法忍受。
“你也说是总会找到,这还没找到呢,真的空下了一大堆位子,才平静不久的朝堂定然又是动荡,好了,只是区区流言而矣,我都没那么生气,你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柳墨言戏谑的笑,其实,他不是不在意这种流言的,曾经的他,便是因着这种种与之相似的流言,而受尽了众人明里暗里的各种让人难堪的眼神,所以,即使不知道,但是段锦睿一说流言二字,下意识的,柳墨言便联想起了自己所遭遇过的,便那么说了出来。
只要是个男人,只要不是羞耻心尽数消失的男人,谁又愿意承受佞幸二字呢?只是,当有一个人,比你本身还要在意,比你这个当事者还要忧虑,心心念念,拐弯抹角地想要保护你的时候,再多的在意,也突然便化为了轻飘飘的,没有重量的羽毛,随风而逝。
“柳墨言!”
段锦睿连名带姓地称呼某人,耳根处的红晕更盛,却不再是羞涩,而是怒火,腾腾燃烧,他为的不是柳墨言在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自比皇帝的言语,而是对方的漫不经心,反而衬得他瞎着急:“你知道于一个想要立足于朝堂上的人来说,名声有多么重要吗?若是任由他们这样肆无忌惮下去,你以后在天下人,乃至于在史官笔下,便再也翻不了身了!”
“咳咳,其实我一直想说……”
良久,呼吸都不畅快之后,品尝了久别的滋味儿,柳墨言不舍地将自己的唇移开,鼻尖却还是对着鼻尖:“君臣君臣,若是那个君是阿睿的话,我愿意成为佞幸之臣!”
“我不是依附于一个人生存的藤蔓,所以,不要将我当做弱者!”
柳墨言自信地笑。
“我知道,段锦睿喜欢的柳墨言从来不是弱者!”
段锦睿无奈一笑,却又有些自豪,他亲自送柳墨言向着宫门而去,外面已经备好了五百装备整齐的禁卫军,远远的,柳墨言可以看到禁军盔甲下随风拂动的玄色衣摆,刺拉拉的声音,宛若一曲战歌。
段锦睿没有松开柳墨言的手:“本来还想要留你在皇宫中多呆些时间的!”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相信我!”
柳墨言主动松开了段锦睿的手,接过男人身边侍从递过来的软剑,风华无双的容颜上是不变的笑颜,披在肩头的发丝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男子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