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五月,莲花还未盛开,但是绿叶相接,湖面上此时看去碧绿无垠,别有一番美丽。
清风拂过,碧波荡漾,莲叶起伏,仿佛此时她的心情。
熙羽站在岸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心情才算是平静下来。
自从入宫以来,还真是时时惊心动魄,再有几次,只怕她的心脏承受不住。
良久,那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她以为他走了。
转过身,他却立在自己背后,脸色阴沉。
熙羽突然心里的紧张再次慢慢升起,“我知道,我不该出来的。”
她轻轻的说道,微微的垂下头。
男人的声音响在头上,听不出情绪,“去了哪里?”
熙羽并没有听出责怪,心情便也放松了许多,“去了……”她刚想脱口而说,无痕,然后想起他那日的警告,于是改口。“竹林”
男人的脸色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月光下,反剪在身后的手,仿佛紧了紧。
“去找他了?”他问,语气平缓无波。
她点头,很诚实的说了句,“嗯。”
随后,她等着男人继续发问,他却久久没有说话。
熙羽却渐渐感觉有些冷,不是来自与天气,而是仿佛有一道凌厉的目光,狠狠的在自己的身上搜刮着。
于是,她抬头。
男人迎月而站,不知是不是今晚月华太过清白孤冷的缘故,他的双眸中凝满了霜华,她微微颤了颤。
刚要开口,他却转了身,“回去吧。”
他说回去,让她回玉海阁吗?
此情此景,她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觉得他太过疏离。
心中却有些释然,若不是他,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想到此,她说道,“今夜,谢谢你。”
男人却冷哼一声,双唇含霜的说道,“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让你一次次的找死,然后再来谢我,你以为我那般的闲暇是吗?”
熙羽此时心里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真的动了气了。
“那你是为什么?”今日他的话说的尤其冰冷,但是,她的心情却并未受到影响,脱口问道。
男人微怔,随后说道,“总之,下一次我不会再管你。是自寻死路还是小心活着,全由你。”
说完,他便走了,一丝迟疑都没有。
熙羽站在千里池旁,夜风习习,她伸出双臂环住自己,一直看着那男人高傲的背影,在自己的眼前渐渐消失。
向着不远处的玉海阁走回去,心中百味杂生。
他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因为自己擅自离开玉海阁?还是因为她去找了风无痕?还是,他觉得一次一次的搭救自己,烦了?
她看不懂他,就像看不懂陆冰一样。
陆冰一直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爱,最后他亲手将自己由天堂推下了地狱,而她却至今不知因由。
而眼前的四爷,更是阴晴不定,让人永远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她这一生,当真是遇到了两株奇葩。
玉海阁大门已经被封,金灿灿的两张纸是权利的象征,最后她只能选择翻墙。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当真是太过高难,两米多高的墙下,她显得那样的弱小。
围着玉海阁悄悄走了一圈,半块垫脚的砖头都没找到,也没有大树可以攀爬。
无奈之下,她蹲在墙根底下,望着天,检讨自己。
从前,她以为自己来自现代,见识学识都比古人掠高一筹,加上当初生活在舵日国的三年来,虽然总有人处处为难,但是每一次她都能逢凶化吉,将皇后戴氏气的滋哇乱叫却半点方法也无。
到了今日,她却再也不这样认为了。
入宫只不过才短短时日,她便深深的感觉到,在这个时代生存,不是只有聪明才智就可以的,权力地位亦是不可或缺的。
流珠此时下落不明,若是没有无痕和四爷,她此刻也早已化作了白骨一堆了。
在舵日国,之所以能一路化险为夷,是因为,她还有个身份。
虽然,前头被冠上了灾星之名,却终究是公主,是上人。
心中渐渐地涌起沮丧,如果当初她没有逞能得罪王嬷嬷,也许,流珠也不会受到连累,自己也不会被追杀。
“小沫?”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以为是幻听,却仍旧抬起了头。
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看清了她之后,俊逸的脸上瞬间抚上一层担忧之色。
“小沫,真的是你,你怎么坐在这里?”风无痕心赶忙将她自地上扶起来。
熙羽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无痕。
“无痕,你怎么来了?”
风无痕微微一笑,“我不放心你。”
只一句话,便无须再多言。
“怎么坐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了吗?”风无痕继续问道。
熙羽摇摇头,“没有,就是这墙太高了,我进不去。”
话音未落,她只感觉到身子一轻,凌空而起,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院中。
她早就知道风无痕武艺出众,此刻更是有些钦佩。
“谢谢你无痕!”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风无痕摇摇头,“跟我何需谢字!”随后,他说道,“时候不早了,快进去休息吧。”
熙羽点头,目送他飞出院子。
玉海阁外,孙福眉头紧拧,刚才的一幕尽数落在他的眼里
刚才皇上只身回到乾泰殿,却脸色阴沉的厉害,他小心迎上去,却被派到玉海阁来。
主子只说了一句话,如果看到有人在玉海阁门外闲晃就将她丢进去。
开始,他还没想明白,直到看到了坐在墙根熙羽,才终于释然。
却还未等出手,风无痕便到了。
回去乾泰殿的路上,孙福一直在想,今晚的事,他到底要不要如实告诉皇上?
如果如实告诉皇上,皇上会不会雷霆震怒?
如果隐瞒,那么皇上一旦知晓,自己的命只怕是难保。
一路衡量过来,已经到了乾泰殿的大殿外。
他轻叹口气,走了进去。
他还是,选择保住自己的命。
皇帝坐在外殿的榻上喝着茶,自己与自己对弈着。
看似悠闲,脸色却仍旧未见晴天。
听到动静,上官星斓并没有抬头,仍旧下着棋。
孙福站在他的跟前,良久也没有说话。
“你是在考验朕的耐心吗?”上官星斓开口说道。
孙福顿时心中一颤,“奴才寻思着等皇上下完棋再禀报。”
上官星斓顿住手,凤眸狭长瞧向孙福,“朕下完了。”
孙福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禀告皇上,奴才去晚了一步,那个在玉海阁宫外闲晃的人已经进去了。”
上官星斓手止在下颚,喃喃自语的说道,“她自己爬进去了?”眸色中似有一丝笑意闪过。
孙福却紧接着回道,“不是。”
上官星斓转头看向孙福,“朕此刻着实没什么耐心了。”
孙福后背冷汗滚出,“奴才去的时候,风太子已经在那里了。”
不久,孙福不禁佩服起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有远见。
果然,上官星斓怒了,桌子上的一众黑子白字飞舞到四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男人眸光骤然灌满寒冽,“好,很好。”
孙福吓的不敢抬头,很久,他没有看到主子生这么大的气了。
只是,皇上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去晚了,没有将事情办妥?
想到此,顿时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皇上恕罪,都是奴才的错,皇上息怒啊。”他大声的说道。
上官星斓看眼孙福,“你错在哪里了?”
孙福瑟瑟的说道,“奴才去晚了,没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
男人此时,怒火已经收敛,点头说道,“的确是你的错。”
孙福听完,脑子立即嗡嗡作响,“请皇上责罚。”
上官星斓嘴角一勾,“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东宫的门给朕撬开,送样东西进去。”
孙福一怔,东宫?
“不知,皇上要奴才送什么?”
“你似乎比朕还急?”
“奴才急于将功补过。”
“等着吧,到时候朕自会给你。”上官星斓冷哼一声。
孙福再次茫然,不知道皇上这次葫芦里又买的什么药。
不过,撬开东宫的大门,他得好好的思量思量!
玉海阁
一早上熙羽坐在窗前,手里攥着的是一枚碧绿色的小小令牌。
上面镌刻着张小沫三个字。
还有一张调令文书,盖着内侍殿的大印。
昨晚进屋之后,便看到桌子上放着这两样东西。
原来昨天上官星斓来过了,他将自己的后路安排好了。
记得那日,他曾问起过,重新给她一个身份。
他说,现在的名字不能再用了,需得换个新的。
她说,张小沫已经是个崭新的名字。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她从前是个什么身份?
她自然不能和盘托出自己那灾星的身份,问他,可不可以暂时先不说。
他便没有继续问她,其实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激的。
身份二字此时对她来说,着实十分尴尬。
她确确实实是张小沫没错,可是,这具身体也确确实实是白熙羽。
正在想着,院子里有了动静。
她心中一喜,赶忙跑出来。
看清来人,眸中的欣喜渐渐暗淡。
“奴才是奉了四爷之命,引领姑娘去南华殿的。”
来人正是孙福。
熙羽轻轻一福,“那有劳公公了。”
收拾好包袱,跟着孙福出了玉海阁。
一路无语,孙福在前,她在后。
终于她小声的开口,“请问公公,四爷……还在宫里吗?”
孙福脚下一顿,说道,“姑娘有事?”
熙羽说道,“我只是想当面谢谢四爷。”
孙福笑道,“这个奴才可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