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羽缓缓转头看向莫拂裳,厉声责问,“你刚刚为什么要放手?”
她看的清楚,莫拂裳明明抓住了秀儿的手,却放开了。
莫拂裳委屈的哭道,“她是本宫的人,如此衷心耿耿的好孩子,本宫又怎么会舍得。”
随后她手指一扬指向熙羽,厉声说道,“是你逼死了秀儿,如果你承认了,她怎么会死?如果你不下毒,她又怎么会死?”
殿上飘散出一股恶臭,黄修检查完秀儿的尸体来到上官星斓的身边,说道,“皇上,她已经死了。而且,控制不住出了恭,的确是在拉肚子。”
黄修看眼熙羽,眼神中带过一丝可惜,又说道,“绿翘姑娘也的确是受了伤,腿上撕掉了大块皮肉,能走路已是不易。”
熙羽顿时心下一松,她们做的天衣无缝,此时更是死无对证。
如果,上官星斓相信了他们的话,那么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皇上,事实摆在眼前,一切都是这个宫女做的。还请皇上还莫妃娘娘一个公道。”莫征说道。
莫妃更是在一旁哭泣,楚楚可怜,委屈成灾。
“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宫女,又为何要陷害轻衣呢?”
木烨说道。
“你救过我的性命,我感激你。我知道,当日我们同为落选秀女,我受皇上宠爱,你却被送进了浣衣殿心中不甘。但是,你也不能将满腔的怨恨都归结到我身上来啊。皇上喜欢谁,也并非我能左右。”
木轻衣缓缓走下来,脚步虚浮,字字句句皆是指向她。
此刻,那些还在想熙羽这么做究竟为何的人,在听了木轻衣的话之后,全部明白了。
熙羽跪在殿上,背脊挺直,她看着木轻衣一步一步来到她的面前,站定了步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朗声说道,“我没有妒忌过你,也没有想过要害你。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没做过。”
木烨眸色一紧,不明白为何木轻衣在关键时候竟然调转了利刃,指向了一个宫女。
他本想借此机会,给莫家重创,至少要结束莫拂裳在宫中的安稳日子。
此时,他却知道,谁的话都不如木轻衣的这一番话深入人心。
便也默默的看起来,不再言语。
“我本来敬你是个少有的高洁女子,还想着一旦有机会,便会在皇上面前举荐你。现在看来,还好,我没那么做。让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留在皇上身边,不但会给皇上惹来烦恼,也会害了整个后宫。”
她眼中有闪亮的色彩,你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痛快和渴望。
熙羽终于彻底的看穿了她的心,她恨她,不动声色的。
“呵呵……三小姐过奖了,要说蛇蝎心肠我实在不敢当。否则,当日也不会出手救了你。”熙羽冷冷的说道。
木轻衣身子轻轻前倾,灯光遮住了她脸上轻柔却带满得意的微笑,她故意将袖口往上撸了撸,露出一方小巧的丝帕。
紫色薰衣草入眼,熙羽顿时眼中一紧,那是她曾经丢失的丝帕。
“怎么会在你这?”她惊呼说道,便伸手去拿。
与此同时响起木轻衣充满惊讶的尖叫声,“你要做什么?还真要杀了我吗?”
她死死的攥住帕子,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外人看来,熙羽对她动了手,而她那句被木轻衣的声音掩盖了的话,也顺其自然被人们以为是,“我要杀了你!”
“你放开我,你演够了没有?”
熙羽用力要抽出被木轻易死死攥住的手,可是木轻衣却攥的死死的,一声比一声高的喊着,“你放开我呀,皇上救命啊,救命啊。”
木轻衣手上带了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纠葛间割到了她自己的手臂。
艳红的血,铺满了她的手腕。
她惊慌失措的向后倒下去,眼睛却一瞬不移的看着熙羽。
她自熙羽的目光中看到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的身影,她放心的向后倒去,戒指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熙羽只感觉紧紧攥着自己的那股力量突然间松开了,她的身子整个向后仰去,突然,一股气流将她牢牢拖住,她心中一暖。
他还是信她的!
她的身子还未站定,突然那股力量带着她疾步向前。
男人紧蹙眉头,紧紧拥着怀中的女子,眸色中带着少有的紧张。
她无法控制的向着他们两个跌过去,她看着眼前的上官星斓。
他眸色深邃如大海,无法看出任何喜怒。
她心中想,他难道是要将自己也拥入怀中吗?
在这里?在这一刻吗?
很快,她就知道了,他究竟是为何要用真气将她带到身边。
她的胸口受了他重重一掌,冰冷的身体被他滚烫的手掌打飞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由自主的凌空跌出,仿佛看到他的眸色闪过一丝心痛。
可是,那又怎么会是真的呢?
如果,他还会心疼她,又怎会对她动了手。
她的血花漂浮在空中,她的双眼在这一刻被放慢了数十倍,她清晰的看着他抱着木轻衣挺直站在大殿上。
看到他缓缓合拢那只刚才打在她身上的手,他一定也疼了吧?
那么用力!
她看到木轻衣眼中转瞬即逝的笑容,和嘴角的胜利弧线。
看到一颗颗晶莹艳红的血珠自她的口中不断的涌出,然后缓缓将自己包围。
她的身子没有重重的砸在地上,她皱着眉头用尽了力气转头去看将自己接在怀里的男子,用气息说道,“多管闲事。”
木宾白轻轻一笑,脸上都是戏谑的笑,他说,“现在你可后悔了?”
她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悔。”
是的,她后悔了。
后悔将自己的心,重新拼凑完整,再次奉献给了那个令自己绝望的男人。
木宾白没想到一向清傲的她竟会说出这个字,他一瞬间的愣怔,她已经在他的怀里失去了最后一丝意识。
木烨冷声喝道,“逆子,还不将她放下。”
木宾白却抬头朗声说道,“皇上,她今日可是难逃一死?”
上官星斓此时已经让人将木轻衣扶下去,他负手而立威严站在大殿之上,玉郎神风,风姿挺拔。
他眉色一挑,眸色深沉的看向木宾白,朗声说道,“爱卿有疑问?”
莫征说道,“害人性命,以下犯上,她自然难逃一死。”
木宾白眸色肃穆的说道,“若是她今天必死无疑,皇上可不可以将她赐给微臣,就当是赏赐给臣一个奴才。”
木烨眉色锋利看向木宾白,再次出声,“逆子,这里是皇宫,她方才试图谋害圣上,形同谋逆。你别再胡闹,女人你从来不缺,什么时候竟然玩到了宫里?”
赏赐?玩到了宫里?
父子俩的话一字一句都如同精芒锋利的刺进了上官星斓的心上。
他眸色深谙怒气渐渐外泄,厉声说道,“爱卿为一个谋逆之人求情,就不怕朕拿你一起治罪吗?”
“臣并非求情,臣只是喜欢她,想得到她而已。皇上圣明自然不会以为臣会愚蠢至此,明目张胆的为她求情。臣,看上她已久,不知皇上可否成全?”
木宾白面色不改,稳稳的说道。
木烨此时脸色早已变了颜色,勃然大怒却不敢发泄,颤着声音说道,“请皇上勿怪罪老臣这个逆子。”
他起身跪下复又道,“这个女子竟然无声无息将犬子迷惑至此,万万留不得,臣恳皇上即刻赐死这个要妖女。”
莲妃在一旁也急忙说道,“宾白,快跟皇上请罪,快退回去。”
太后也忍不住说道,“宾白不许胡闹。”
上官星斓面无表情的看着木宾白好似在给他时间,身后一双手却早已一片凝白。
木宾白无视众人,执着的说道,“臣该死,自知要求无理,却难抵诱 惑。恳请皇上成全。”
木烨险些当场就吐了血,太后的脸色也变了颜色,莲妃顿时晕了过去。
莫家人却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一言不发。
上官星斓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冷冷的看着木宾白说道,“你也知道是无理?她企图行刺朕,幕后定有指使之人。”
他的眸光看向木烨,最后回到木宾白的身上定住,“你当庭与朕的面前要她,便已是有了最大的嫌疑,朕不但不能将她给你,只怕连你也暂时要去趟宗人府了。”
木烨本已被他刚才的那束目光惊到了心肺,此刻上官星斓此话一出,他当即额头点地,“皇上明鉴,他不过是一时色迷了心窍,是绝对不敢对皇上有半点异心的。”
莫征冷笑一声说道,“那可不见得,此时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小侯爷却堂而皇之的替妖女求情其中有什么勾结,有待审查。”
“你……”
木烨气的满脸紫色。
上官星斓厉声说道,“来人,将张小沫打入天牢。木宾白压入宗人府,没有朕的旨意,不得任何人探视。”
天牢,是隶属于朝廷管辖,历代以来收押囚禁皇家犯了大错之人。
而上官星斓竟然将一个宫女收押天牢,已经是例外。
只不过,此时殿上气氛异常恐怖,今天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再加上,上官星斓说完,拂袖而去。
便也就无人敢去置嗷,为何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会被收押到天牢之中?
木宾白被带走,他眸光清冷看着上官星斓离去的背影。